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悠然见梁缘 作者:彰显其缘 文案 刚认识时,徐悠然对梁超只有一个要求:别骗我就行。 梁超:我从不说谎。 谈恋爱时,徐悠然对梁超只有一个要求:别气我就行。 梁超:我以后少说话。 婚礼前夕,徐悠然说:为了我以后多活几年,我们分手吧。 梁超怒:证都扯了你跟我说这些!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超,徐悠然 ┃ 配角:蒋伟君 ┃ 其它: ==================   ☆、一      初夏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把梁超从睡梦中拖了出来。他扭了扭头,还是避不开光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昨晚回来得太晚,忘记拉窗帘就睡下了。又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反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环视一下这间卧室,一如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二十四小时之前,他人还在英国,此时,却坐在家里自己的床上。回家的感觉真好,虽然归途并不顺利,班机延误以及转机,到达T城的时候已接近午夜,接他机的同学很坚持,没有弃他而去,才让他避免了睡机场的噩梦。   身体还带着长途旅行的疲惫,心却很雀跃,!干脆起床。第一件事,顺手启动了桌上的电脑。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在行李里,桌上的台式机则是出国前在用的。   打开常玩的游戏界面,输入用户名和密码,登陆。他看了看自己的角色,一个职业为“流氓”的男性,名叫“修泼”。婚姻状态显示依然是求偶中。   这个游戏从公测的时候梁超就开始玩,当然并不是这个号。   这个小号是梁超18岁高中毕业那年注册的,从那时起,“流氓”就是个冷门职业,没想到几年过去,连愿意和“流氓”结婚的人都没有。游戏公司为了让这个职业起死回生,也是想了不少办法,但终究没能改变局面,游戏里依然十流氓九光棍。梁超一直希望能给“修泼”找个老婆,好完成双修的任务以便提高等级,他连戒指都买好了,可老婆还是遥遥无期。   梁超默默看了一会儿,也没退账号,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父母早就起了,父亲在客厅看报,母亲则在厨房准备早点。   “爸,早。”梁超跟父亲打招呼。   梁秋楚看见儿子起床,放下报纸,笑呵呵地说:“回来了?”   梁超点头。   父子两个聊了会儿天,母亲便端了早点出来,小米粥和肉包子。   梁超的父母都是老师,不同的是,父亲梁秋楚是师范大学教古典文学的教授,而母亲王姝华则在音乐学院教民乐。应该说,梁超出生于书本网,梁父一直希望儿子将来也能当个老师,结果高中毕业保送进了北外的梁超,在大学时去英国做了一年的交换留学生,大学毕业之后,更是直接拿着offer,到牛津念了法学硕士。   如今,儿子终于学成归来。   三口人正在吃饭,梁妈妈忽然抬头说:“什么声音啊?梁超是你手机响吗?”   梁超吃得差不多,擦了手回房间,看见游戏界面消息提示一直在闪,手机屏幕也亮着。   先拿起手机一看,有微信群消息,是他们高中的群,点开之后,一排表情马上跳了出来,全都是欢迎他回国的留言。   “班长,听说你回国了?”   “班长,我看见你流氓登陆了。”   “班长,我们好想你。”   “大家早啊,今天天气不错。”   “楼上注意队形。”   “注意队形+1。”   梁超从小学就当班长,高中时自然也是,这么多年,大家班长班长叫得都习惯了。   随手回了句“嗯,回来了。”群里顿时炸了,打字来不及,一条条语音进了来,梁超又打了句“改天出来吃饭。”就关了微信,随他们闹去。   梁超这个人,看上去像个典型的书呆子,说话办事一丝不苟,总是面无表情的,有点传说中“面瘫君”那种风格。当初他决定留学英国,同学们一致觉得,他跟这个国家的风格很契合。然而了解他的人也多少为他担心,比如,他与他的同学就曾经展开过这样一段对话:   “班长,你那略异于常人的口味,到了英国吃饭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异于常人了?”   “你没觉得你对辣椒的执着已经近乎偏执了吗?”   “没有,我的口味很正常,而且不挑食。”   “难道上次跟我们吃饭的是别人?”   “我口味偏辣我承认,但并不代表我只吃辣,而且,英国也卖老干妈。”   只是说这话时的梁超没能预见到将来的艰难,在黑面包上抹老干妈,怎么想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他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但是能力依旧被适应出来。在紧张得要死的法硕学习生活中,也算渐渐适应了英国人的饮食习惯。不过在结束了实习后,他毫无留恋地立刻打包行李回国。   回国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家乡的一家企业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这件事梁超至今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说幸运是因为,有次他在逛同乡论坛的时候偶然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帖子,发帖人说自己是T城人,即将到伦敦,但是自己的英语不好,想找个在当地读书的学生,翻译以及导游。   在帖子沉下去之前,梁超记下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并主动与对方联系上。见面的时候才知道,发贴人竟然是T城知名企业徐氏集团的副总裁。   如果说,以做房地产起家的鼎盛是T城做得最大的本土企业,那么主打贸易进出口的徐氏就是T城做得最大的外来企业。   与鼎盛那种有着浓厚本地气质的企业不同,徐氏集团本来起家在南方,是现任董事长的父亲把生意做到北方,没想到竟然扎根下来,如今的地位虽无法撼动土生土长的鼎盛,但是经过两代人的经营,早已不容小觑,而且徐家祖籍在南方,使得他们南北通吃,生意上更加风生水起。   徐氏现在的当家人,集团总裁叫徐明。而这位副总裁是徐明的胞弟,名叫徐阳。徐氏的格局是,总裁坐镇T城,掌管全局,年轻的副总裁则负责外联,扩张领域。   近年来,徐氏与一家资深的汽车零部件制造企业合作开发,申请了几项专利,在业内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徐阳的眼光远,打算把他们旗下的产品向欧美推销,此次来英国就是做市场调研,并和一些企业做初步接触。   徐阳在论坛发帖,当然不是单纯想找个地陪,他更想在这个拥有众多世界名校的国家里邂逅一些优秀人才。   于是,他认识了梁超。   然后,一拍即合。   梁超给徐阳的第一印象,是他超出同龄人的稳重,和他英国式的严谨和教养。接触下来,他的学识和风度,也令徐阳颇有好感。   刻板而不呆板,严肃却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徐阳对梁超性格的评价。至于文化素质方面,就读牛津已经为他添了最好的诠释。   回国后,梁超马上联系了徐阳,约好时间,到徐氏参加面试。说是面试,其实就是在人事部走个程序。   面试后,徐阳亲自带着梁超参观了徐氏总部,并着重介绍了他即将进入的部门——海外事业拓展部。顾名思义,这个部门的主要工作既是开发以及推进国外客户,接受徐阳的直接领导。   徐阳指着一间不算大的办公室,对梁超说:“这是你的法务办公室。咱们拓展部成立不久,人员也比较分散,所以地方不大。”   梁超对工作环境很满意,说:“挺好的,谢谢徐总。”   徐阳又指着旁边的那间办公室说:“你隔壁是主管美国事务兼管财务的徐悠然,也是我侄女,她刚从美国回来,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比较容易沟通。”   梁超对徐悠然有所耳闻,她是徐氏总裁的独生女,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看来这个海外事业拓展部虽然成立时间不久,但是徐氏为它所做的前期准备却不少,连继承人都专门送去美国留学并安排进来工作,可见对这个部门的重视。   徐阳比他大哥小十岁,他的儿子虽然也是徐氏的继承人之一,但目前孩子刚上小学,还在培养的初期阶段。   徐阳说:“悠然现在在外地出差,等你正式入职就可以见到她了。来,我先带你跟同事们认识一下。”   与同事们一一打过招呼,并见过徐氏总裁徐明之后,商定了下周的入职时间,梁超便离开了徐氏大楼。   还有几天的空闲,梁超打电话给之前帮他接机的同学,也就是鼎盛总裁的孙子蒋伟君。虽然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跟此高富帅做同学那么久却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现在,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梁超知道蒋伟君手里有一个他女朋友不用了的女号,尚未婚配。   连工作都决定下来了,梁超把「给“修泼”找老婆」的日程提了上来。于是,他给蒋伟君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女朋友,也是他们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周巧言,她说:“我店里刚进了批猫粮,蒋伟君在过数。”   梁超说:“想请你们吃饭,感谢你们大半夜来接机,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   周巧言答:“有家叫‘名硕’的饭庄不错。”   在哪里吃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何让蒋伟君同意将他的女号婚配给“修泼”。梁超琢磨了一下,转天提着礼物去了约好的饭店。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头,欢迎养肥了看( ̄▽ ̄)o∠※PAN!=.:*:'☆.:*:'★':*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      以身高来说,166cm的徐悠然绝对称不上娇小,但是她却有一张很南方化的精致脸孔。弯眉杏眼,小小的鼻子,微翘的鼻尖,都透着一股灵性。   此时的她正急匆匆推开西餐厅的门,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不远处一位穿白色休闲装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笑着朝她招手。徐悠然报以微笑,缓步走了过去。   两个人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见面,邱奇乐热切地看着徐悠然,不自觉地伸手想将她揽进怀里。徐悠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下周围,推了推他,邱奇乐并没有强硬,只稍用力抱了一下便放了手,但是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   徐悠然说:“对不起,我迟到了。出差刚下飞机,路上有点堵车。”   邱奇乐说:“没事,不晚,我也是刚到。”说完,拿起一束红玫瑰递给徐悠然。   徐悠然大方接过玫瑰,说:“谢谢邱少。”   邱奇乐帮她拉椅子,边说:“悠然总是这么见外,都说叫我奇乐就行。”   徐悠然点头坐好,说:“对不起,我又忘了。”   邱奇乐也坐下,看着徐悠然把玫瑰放在一边,说:“玫瑰与你一比都黯然失色。”   徐悠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恭维,但也只是笑笑。   两人分别点了菜,等服务生退下,邱奇乐双肘撑在桌上,对徐悠然说:“这一个星期我过得可辛苦,我们认识之后,都没有这么久没见过面。”   这倒是真的,相识快三个月,基本上三五天会见次面,电话更是每天不断。这次徐悠然出差,不方便接电话,干脆直接关机。邱奇乐找不到她,只能留言,等她工作结束开机,才发现邱奇乐已经在西餐厅定好了位置为她接风。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天,邱奇乐擅长调动气氛,总是很多话题,又能照顾到徐悠然的情绪,一时间气氛还不错。   饭后,徐悠然有些累了,邱奇乐便体贴地招呼自家司机送她回家。徐悠然一开始是推辞的,但是邱奇乐说他约了朋友,就在附近,不需要司机送,徐悠然也就没再拒绝。   看得出邱奇乐心情颇好,为她开车门的时候还嘱咐她工作不要太累,回家早点休息之类的,等徐悠然的车走远,他才转身离去。   徐悠然被邱奇乐的司机送到家门口,刚进门,徐太太便迎了过来,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悠然说:“妈,我昨天晚上开会,今早又赶飞机,实在太累了。”   徐太太看女儿一脸倦容,忙说:“那你赶快先去休息。”   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徐悠然却不想休息。她总是无缘无故想起那个人,想起她的初恋。   其实说初恋并不正确,充其量只是单恋。当年她高中毕业,远赴美国留学,经过家里的人安排,认识了先于她赴美的,也是世交家的孩子蒋伟君。   那个人是她当时还不丰富的人生中遇到的头一个不同的人,作为鼎盛集团的孙少爷,他只住普通的公寓,每天泡在图书馆里,会很耐心地帮出远门的邻居照顾一群猫。他会做饭,会煮咖啡,会在她不舒服的时候,从他的药箱里找到对症的药。那时的蒋伟君在她眼里是无所不能的。   优秀又随和,然而,他的优秀、他的随和、他在美国所做的每一分努力,都不是为她。当他仅用了五年时间便修完本科和硕士课程,与大学毕业的她同时回国的时候,她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回到心上人身边,他的心早已被占据。而她徐悠然,连个机会都不曾得到便出局了。   徐悠然倒在床上,有些自嘲地笑笑,明明那个人从来都只当她是朋友,他对她一直很疏离,是她自己装作看不到而已。   然而每个女孩都有婚纱梦,从徐悠然第一次看到那件母亲嫁给父亲时穿过的婚纱,她就想快点长大,想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可是,没有男朋友。   所以她为了早日穿婚纱,也为了尽快走出失恋阴影,毅然踏上了相亲之路。   可是,是谁说的“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难道他们为了尽快恋爱都不睁眼睛么?至少她做不到,每次见到一个男人,她都会不自觉地跟蒋伟君做对比。这个男人不够体贴,抑或这个男人体贴得有些过分。   徐悠然或许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体贴,只是习惯性地用蒋伟君做参照。反正她既年轻又漂亮,家世还好,她的挑剔不会带来任何诟病。   经过多方挑选,终于认识了现在的男友。邱奇乐家里是开船务公司的,T城又是港口城市,所以邱家虽然不是鼎盛那样涉足多个领域,并在每个领域都有建树的集团公司,但是术业专攻,至少在船代这个行业里,也算独占鳌头。   徐悠然对邱奇乐的印象还算可以,至少在经历了前几位候选人之后,她愿意考虑接受。但是,邱奇乐的风评似乎欠佳,没事儿闹些花边小新闻什么的。不过只要对方不过分,徐悠然并不打算在意,毕竟对方那么年轻,家里还有钱。不能指望所有男人都像蒋伟君那么专情。算了不提他。   决定跟邱奇乐试着交往看看的徐悠然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又向新娘的梦想迈进了一步。   个人的事情解决,接下来该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海外事业拓展部成立不久,事情很多很杂,她叔叔答应再帮她找个帮手,据说是从英国回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班。   此时此刻,那个“从英国回来”的梁超,正用钥匙打开自家大门,从里面传来弹奏古筝的声音,淳朴古雅又灵透柔和。   梁超知道,自己的妈妈又在给学生开小灶了。梁妈妈是优秀的民乐老师,很喜欢有灵性的孩子,遇到的话会格外爱惜,并不吝啬地倾囊相授。梁超从小到大见过不少这样的孩子被带到家里,已经习以为常。   那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看见梁超进来,忙站起来打招呼。   梁超说:“你继续练习,不打扰你。”说完回了房间。   他打开电脑,登陆游戏,看到他的小号“修泼”婚姻状态变为“结婚申请中”字样,心情舒畅,不由哼起了歌。   就在今天,他约两个高中同学蒋伟君和周巧言吃饭,同学把他领到朋友开的饭店,还隐瞒了和老板认识的事识,如果不是后来他们当老板的朋友出现,梁超真要怀疑这俩人业余当饭托挣外快。   藉由这个把柄,梁超要求和蒋伟君PK,并下了「如果蒋伟君输,就要把他的女号嫁给“修泼”」的赌注。   蒋伟君的女号是他女朋友以前用过的,后来周巧言不玩了,他拿去当了小号。“可爱猫”是个矮小可爱的萝莉形象,带着粉色的猫耳和猫尾巴。说实话,梁超对这个“老婆”并不太满意,他希望找个进攻型的角色,可惜找不到。   在输掉PK之后,看着梁超面带微笑地操作着“修泼”带着“可爱猫”去递交结婚申请,这位鼎盛集团的孙少爷,在那家每小时计费二元的网吧里没形象地大喊着:“我不要,我要求重新PK。”   梁超盼了这么多年的老婆终于到手,怎么可能停手,一边快速操作,一边说:“我结婚申请都交了,你跟我说这个?”   蒋伟君说:“我怎么可以让女儿嫁给一个流氓?太羞耻了!”   梁超说:“流氓怎么了?你看看我流氓的装备,在没老婆的里面是最好的。还有你刚刚说什么?女儿?你给女儿穿这么暴露天天盯着看,到底谁羞耻啊?”   蒋伟君说:“这么穿好看。何况游戏里不都这么穿吗?”   梁超疑惑地看向对方,说:“蒋伟君,认识你这么久我竟然没有看出来,你是萝莉控?”   交谈诡异地一顿,蒋伟君扭头看坐在身旁的周巧言,周巧言也正看着他,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以梁超认识他俩的时长来说,他可以断言,周巧言从来不是萝莉。   “老婆,你听我说,”蒋伟君说,“我只喜欢你这样的,不,我只喜欢你。”   周巧言将目光移开。但是蒋伟君还要死不死地补了一句:“何况这号不是你建的么。”   梁超心里叹气,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连他这种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人都知道,当女朋友生气时,只要把责任都揽过来就好,怎么能推到对方头上?即使是对方的责任。   果然,周巧言把头扭了回来,说:“我记得我建号的时候是你告诉我,这个角色新手任务容易做,升级升得快。”   蒋伟君都想哭了,忙说:“老婆,我错了。”   做了多年班长的梁超条件反射般的,在这种情况下自动启动调解模式,说:“都叫老婆了?看来好事将近啊?”   梁超递过来个台阶,蒋伟君赶紧就坡下,他说:“那是肯定的,要不班长,你把红包先给了?”   梁超托了托眼镜,说:“先把‘修泼’和‘可爱猫’的婚礼办完再说。你去朋友圈发个帖,叫班里同学都来参加婚礼,有账号的要来,没有账号的注册账号也要来,来多少人看你的能力了,每人至少交2000金币才可以观礼。”   蒋伟君奇道:“还要收钱?”   梁超说:“我最近看中个装备,钱不够。不,”他咳了两声,换个认真的语态又说,“这是‘流氓’的婚礼啊,百年难得一见好吗,他们能看到是他们运气好,你知道多少人在玩这个游戏么?才有多少能看到流氓结婚的?”   蒋伟君说:“我是女方,凭什么我发啊?”   梁超掏出手机,说:“行,行,我发。你看我对你多好,把通讯录里你的名字都改成‘老婆’了,你也改了吧。”   “哦,好。”蒋伟君把手机拿在手里才反应过来,“我凭什么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三      当晚,梁超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告知,行文流畅,措辞严谨,大意就是他的小号“修泼”与“可爱猫”的婚礼即将在游戏中某地点举行,附了结婚照和路线图,希望大家都来参加。注明了礼金等级及可得到的福利,比如礼金2000方可进入领地观礼,5000可提供前三排位置等等。并附新手攻略以及如何赚取金币攻略链接各一条。   此告知一出,立刻引发了无数吐槽:   这年头流氓也能结婚?   班长竟然要结婚?   这女号看着眼熟,我以前是不是虐过?   明明就是周巧言的号。   周巧言要嫁给班长?   闭嘴,现在是我的号。   蒋伟君要嫁给班长?哦天呐。   等等,没人注意到礼金的问题么?   梁超没理会他们的讨论,心情愉快地准备吃晚饭。   学古筝的小女孩已经回家,他妈妈用来教学的古筝还放在客厅,他随手拨了一下,坚硬的琴弦发出悦耳的嗡鸣。   梁妈妈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对他说:“梁超,不要碰那琴。你爸爸去楼下张教授家下棋了,去把他叫回来。”   梁超应了便出门。   梁妈妈无奈摇头,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完全没有乐感,小的时候几乎教遍他所有乐器,但是一无所成,这对于搞了一辈子音乐的梁妈妈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吃饭的时候,梁妈妈问梁超:“你今天心情不错嘛,有什么好事儿?刚听见你哼歌了。”   梁超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说:“又跑调了?”   音乐课是他的心头痛,无论怎么努力,每次他开口唱歌底下的同学都会爆笑,他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单纯觉得好笑,所以他才更难过。   梁妈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说:“都没听出来你哼的什么。”   梁超没敢告诉他妈妈,他哼的就是下午那个小女孩儿弹奏的曲子,说来奇怪,梁超虽然五音不全,但是记忆力却很好,听过一遍的曲子便能跟着哼唱。   梁超说:“今天跟两个同学吃饭,他们俩可能快结婚了,替他们高兴呢。”   梁妈妈瞬间来了精神,问:“是谁啊?”   梁超说:“蒋伟君和周巧言,您还记得吗?”   梁妈妈点头说:“记得记得,后来那个蒋伟君不是出国了吗?他们还在一起?真难得。”   梁超附和说:“是啊。”   梁妈妈说:“你什么时候给我们领个女朋友回来啊?”   梁超说:“我不着急。”   梁妈妈说:“你不着急我跟你爸爸着急。”   梁超说:“我过几天就开始上班了,等赚了钱,好好孝敬您和我爸。”   梁妈妈说:“不要转移话题,你每天闷在房里打游戏,我跟你爸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梁超说:“孙子会有的,您别急。”   梁妈妈放下手中的碗筷,单手扶额撑在饭桌上,说:“我能不急吗,你表姨家的表哥都怀二胎了。”   “妈,表哥比我大了整整十二岁。”梁超说着赶忙朝他爸使眼色,梁爸爸无奈,跟着儿子一起安慰妻子:“梁超这才刚要上班,等他稳定了之后会认真考虑的,对吧?”最后是问儿子的。   梁超忙点头,指天指地跟他妈保证,才把他妈安抚住。   饭后,梁妈妈出去串门,想也知道是跟邻里打听有没有适龄姑娘去了。梁爸爸觉得有必要跟儿子好好谈谈。   “梁超啊,”梁爸爸拦住正要回房间的儿子,示意他过来沙发坐,“先别回去打游戏。”   梁超说:“我没想打游戏。”   梁爸爸说:“吃了饭就往房间里钻还不是打游戏?你过来,咱们聊聊。”   梁超坐了过去。茶几上茶壶里是刚沏好的茶,那是梁爸爸多年的习惯。梁超洗了两个茶杯,各自斟到七成满,双手递给父亲一杯,自己也端了一杯,喝了口,碧螺春清香淡雅的味道便在唇齿间漾了开。   喝完一杯茶,梁爸爸才开口:“你知道你妈妈为你着急,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   梁超知道自己的父亲,无论是本身性格还是专业的影响,都让这个儒雅的男人总是表现出淡定超然的一面。他主动开口的事,即使语气还是缓慢而平和的,但是心里确实已经开始着急。   梁超说:“爸爸,我才刚毕业,年纪也不大,你们到底急什么?”   梁爸爸说:“我并不急,我是觉得,缘分这种事,到了就是到了,没到的话强求也没用。不过,你妈妈比较急,尤其你大学毕业,连犹豫都没有就去了英国,你妈妈都怕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梁超笑,但同时也能理解父母的不安。他并不是他们唯一的儿子,父母结婚比较晚,母亲怀的第一个孩子却因为意外而流产,那种伤心即使他没有亲历,也是可以理解。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他很优秀,但是他也知道,父母,尤其是母亲,偶尔还是会想念那个连这个世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的第一个孩子。   梁超说:“对不起,爸爸,让你们操心了。”   梁爸爸摆手,说:“你不是让人操心的孩子,你喜欢打的那个游戏,我不懂,但是我一直相信你的自制力,你自己也处理得很好。你一直都是我和你妈妈的骄傲,从前是,现在也是,不过,不要只顾着往前冲,个人问题该考虑也是要考虑的。”   梁超点头。他知道,一直以来,父母对他很信任,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荒废于游戏,当了班长好多年,只是班里的工作就占用了他大量的课余时间,他是在平衡了学习和工作之后,挤出时间打游戏的。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自己蛮拼的。   中学的时候,老师家长联手防学生早恋,他从来都不觉得那算事儿,因为他要打游戏。大学的时候,别人都在谈恋爱,也不是没有女生向他示好,但是他没时间回应,因为他要打游戏。在英国的时候,有热情火辣的洋妞儿主动接近他,可一转眼他就不见了,因为他要打游戏。   学习已经很忙碌,再不抓紧时间,账号如何升级?   如果就这么放任下去,他自己就能想通吗?他能连续三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修泼’早日娶到老婆”,却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这样的梁超怎么让父母不急。   与父亲谈完话的梁超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反思,他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到了必须考虑谈恋爱结婚的年纪,另一方面,又会担心谈恋爱太耽误时间,影响他打游戏。他想,干脆按照母亲的意思,跟品貌相当的女孩相亲结婚算了?   正想着,听见门响,梁妈妈回来了,问他爸爸梁超呢?梁爸爸回答在房间。   “是不是又在打游戏?”梁妈妈来敲梁超的房门,“梁超出来一下,跟你说点事儿。”   梁超再次回到客厅,看到他妈妈精神不错,眉梢带喜,便问:“妈,串个门遇到什么好事了?”   梁妈妈说:“真的有好事,过来坐。”   拉着儿子在身边坐下,梁妈妈才说:“刚去楼上李老师家,跟她说起你呢,她跟我说,前两天在小区里看见你,都认不出来了。”   梁超说:“我跟出国前一点变化都没有,是李阿姨把我忘了吧?”   梁妈妈佯怒说:“怎么可能,每次遇到李老师她都问起你。”   梁超说:“怎么不可能,我上小学的时候,一个礼拜遇到她三次,她叫了我三个不同的名字,没有一个是梁超。中学时干脆不叫我名字了,直接问我‘呦,这是谁家孩子啊,小学几年级了?’我当时都快一米七了。”   梁妈妈说:“那还不是你整天不着家啊,而且你那个时候刚配完眼镜吧。”   梁超说:“我戴不戴眼镜也是初中生了啊,何况,妈,我怎么是不着家,我要主持班委会啊,那是正经事,您说的跟我每天放学溜出去玩儿似的。”   梁妈妈说:“好了,别提以前。”   梁超说:“好吧,不提以前。”   梁妈妈说:“总之,我刚去李老师家串门,跟她说起你都这个年纪了没女朋友,她说起她有个同学邻居的侄女也正托她找对象呢,跟你同龄的。我看了照片,姑娘长得挺有福相的,我就把照片要过来了,你看看。”   梁妈妈说完,跟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再把信封里的照片倒了出来,递给梁超,引得梁爸爸也凑了过来。   梁超接过来端详照片上的人,看了半天,又拽着梁爸爸手里的报纸看了看上面的字,确认不是眼镜度数不够了,才大着胆子问他妈:“妈……你确认照片上的人是女的?”   梁妈妈:“……”   梁爸爸把照片从梁超手里抽出去,戴上老花镜,对着灯光皱着眉仔细看。   梁妈妈说:“这姑娘不就是稍微圆润了一点么,你这么瘦,你再找个瘦的,将来再生个小瘦子,简直一家子筷子。”   梁超说:“妈,我不瘦,我的身高、体重、脂肪系数都很标准。而且我不是嫌弃胖的,真的,只不过这位、这位……”   梁爸爸插了句:“姝华,你去跟李老师确认一下,这个真的不是那姑娘哥哥的照片么?”   梁妈妈有点生气,说:“你们两父子怎么都以貌取人啊,人家姑娘哪里不好了?不就是黑了点吗?人家是幼师毕业的,性格很温柔的。”   梁爸爸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妈妈对老伴说:“那你什么意思啊?不就是嫌姑娘长得丑吗?那你觉得谁漂亮?你们学校新来的那个助教?我还没问你呢,你那助教怎么回事?天天给你打电话。”   梁爸爸把老花镜摘下来,镜腿捏在手里,说:“我们是在谈工作,而且那位新来的助教,孩子都两岁了。”   趁着梁妈妈把焦点转向自己父亲,梁超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溜回房间去了。   父母的连番轰炸实在烦心,梁超无法可想,决定登陆游戏玩一会儿缓缓。   打开账号,看到“修泼”已婚的状态,心情才略有舒畅,还没决定下一步该干什么,电话响了起来。   梁超盯着手机屏幕上硕大的“老婆”二字,想了几秒,终于想起来是之前跟蒋伟君开玩笑的时候把通讯录里他的名字给改了。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说:“班长,有空吗?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梁超说:“说人话。”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四      徐氏集团所在的南宇大厦并没有建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从地铁站出来,大约还要走上15分钟才能到达。大厦的设计简洁,从正门进入,迎面便可看见嵌在墙里的“徐氏”二字。这个徐字,既作为家族姓氏,又作为企业名,它讲述了这个家族几代人为之所付出的耕耘和拼搏。   大厦有十一层,正副两位董事长在顶层,梁超所入职的海外事业拓展部则在十层,也可以从侧面说明徐氏对这个新部门的重视程度。   离上班还有点时间,此时电梯间的员工并不算多,前台的工作人员依然尽职尽责地架好伸缩带围栏,引导员工排队等候,所有人都穿着职业装,他们很安静,不疾不徐,有互相认识的,打招呼或悄声交谈着,不疏远,也不会过分亲密。天花板上射灯的光线照在大理石地面和墙壁上,又反射开来,整个空间感觉很温和也很有朝气。   梁超很喜欢这种氛围。英国曾有位著名的政治家皮特说过这样一句话,“我的家就是我的城堡,风可以吹进来,但没受到邀请的女王不能进来。”初中的时候,梁超曾把这句话抄下来贴在房间门上,当然,被给他收拾房间的母亲直接无视掉了。不过,他依然很向往被那样描述过的英国,这也是他当年毅然选择去那个国家留学的一个原因。   电梯缓缓升到十楼,打开门,迎面飘来一股玫瑰香,越往他们部门走,香味越浓郁,直到他走到门口,便看到穿着乳白色职业套裙的女人,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直到许久之后,梁超依然记得那个画面,很美,带着玫瑰的味道,还有徐悠然脸上荣宠不惊的表情,周围的人或物都失去颜色,成了背景,只有窗外初夏的阳光衬托着这份美好。   梁超走了进去,徐悠然正把花交给同事,那女孩的目光完全被玫瑰吸引,从法国空运过来的鲜花,说不定还带着罗讷-阿尔卑斯的晨露。女孩找到花瓶,想了想,取了瓶装的矿泉水倒进去,才慎重地把花插入花瓶。   看着她虔诚的模样,徐悠然笑了,对她说:“送你了。”   女孩有点慌张,说:“不行,徐小姐,这怎么行,这是送你的花。”   徐悠然说:“送了我的,就是我的,我送你了。”   女孩眨眨眼,还有点不太相信,徐悠然已经转身,朝着梁超走了过来。   “你好,”徐悠然说,“是梁先生对吧?我是徐悠然。”   梁超伸出手与她相握,说:“你好,徐小姐,我是梁超。”   这是二人的初次见面,很平淡,很普通,没有产生任何波澜,只是这家拥有数百名员工的企业里,一次再简单不过的欢迎仪式。   大部分同事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上班的时间已到,大家便都回归自己的工作岗位。   对于新人梁超来说,第一天并不繁忙,单是徐悠然带着他熟悉公司、介绍各部门同事与他认识就花去大半天的时间。   临近中午,在十一楼遇到徐阳。面对自己的伯乐,梁超主动问好,徐阳看到他也很高兴,问了问他的感受,并邀请他和徐悠然一起去吃员工餐。   徐氏的员工餐厅在地下一层,平时是咖啡厅模样,可供员工休息以及招待客户使用,中午的时候则作为食堂。   还没有到公司规定的午餐时间,但是谁也不会把副总裁拒之门外。   三人径直走到一处角落,这里是徐阳习惯吃饭的位置。并不是不想和员工打成一片,但是开明的徐阳始终认为,吃饭是放松和惬意的时刻,即使他再平易近人,上级终究是上级,员工心再大多少也会觉得拘谨,他并不想看到自己手下因他消化不良。平时他都会尽量错开吃饭的时间,坐在这个角落,尽可能不给别人造成压力。   服务生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这是其它员工没有的待遇,一般人都是按需要自取的。   桌子上印着徐氏logo的立牌里夹着今天供应的菜单,徐阳和徐悠然都点的三明治,梁超托了托眼镜,说:“海鲜炒饭套餐。”   服务生微笑着说:“对不起,中餐通常比西餐晚供应15分钟,现在还不能提供。”   梁超想了想,离正式员工用餐还有段时间,如果他想吃海鲜炒饭,就要等上至少半个小时,无奈之下,只好也要了份三明治。   徐阳问:“梁超不喜欢吃西餐?”   梁超皱眉说:“在英国的时候每天都吃,有点……”   徐阳点头说:“我明白,我们都是长了颗中国胃的。悠然却喜欢吃西餐。”   徐悠然说:“那是因为我不挑食。”   徐阳哈哈一笑,又说:“伟君也更喜欢中餐,对了,”转头对梁超说,“今天才看见你的简历,你是外院附中毕业的?认识蒋伟君吗?”   梁超说:“我们是同班同学。”   徐阳有些意外,说:“这么巧?那个孩子也很优秀。”   梁超说:“是,他上学的时候成绩就很好。”   徐阳赞许地点头,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到了你们年轻人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徐悠然说:“叔叔您还很年轻呢。”   徐阳笑着说:“谢谢侄女。叔叔现在的任务就是做你们的坚强后盾,等你们翅膀硬了,叔叔就该退休了。”   徐悠然说:“叔叔干嘛总想着退休?”   徐阳说:“我答应过你婶婶,退休之后带她去周游世界,所以你要尽快成长,早日帮叔叔实现愿望啊。”   徐悠然心中不由有些羡慕,叔叔和婶婶感情笃深,结婚十几年了,还像热恋期一样要好,徐阳无论多忙碌,都会尽可能早回家,婶婶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日是一定要庆祝的,每次出差,会亲自挑选礼物。可以说,叔叔和婶婶的爱情模式,就是她理想中的那种。可是为什么自己遇不到叔叔这样好的男人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徐阳正在和梁超聊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还有徐阳毫不掩饰的对梁超这个人的喜爱和对他工作的期待。   吃完饭,梁超就起身离开了。他下午还要参加人事部的新员工培训。虽然他是副总亲自招进来的人,但是该经历的环节一个都不能少。尤其是新员工培训,它不仅仅是告知新人的义务和职责,也会讲述该有的权利和如何享受福利,比如员工食堂的正确使用方法。   梁超走后,徐悠然和她的叔叔相对而坐,喝着咖啡。   徐阳问:“觉得梁超这个人怎么样?”   徐悠然放下咖啡,说:“刚开始接触,还说不上了解,我看了他的简历,他大学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后来又修了法律学的硕士,很适合我们公司,我相信叔叔的眼光。”   徐阳说:“能力可以在以后的工作中观察出来,不过我看好他。你对他个人印象如何?合得来吗?要知道,员工间的协同合作也很重要。”   徐悠然点头说:“我明白。他这个人倒没什么,就是看上去有点刻板,一张书呆子脸。”   “哈哈哈,”徐阳笑着摇头,说,“书呆子脸。”对侄女的形容词很是无奈。   徐悠然说:“我会跟他好好合作的。”   徐阳再次点头,说:“悠然你的个性比较独立,学会依靠同事,会让你的工作事半功倍。”   徐悠然歪头想想,点了点头。   徐阳又开口说:“说说你的私事吧,听说邱家小子早上又给你送了玫瑰?”   徐悠然默认,随即皱了皱眉,说:“这人也太高调了,都跟他说不要再送了。”   徐阳说:“现在的年轻人表达方式比较直接,不过我听说这个邱奇乐的绯闻不少,你要慎重考虑下。”   徐悠然说:“他家做船务的,在生意上可以跟我们互补。”   “悠然啊,”徐阳说,“作为你的叔叔,我更想你能够得到幸福,我希望你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家族的生意。你明白吗?”   徐悠然沉默了一下,说:“我明白。”   徐阳说:“我没见过邱家小子,不过如果你对他印象不错,可以先当作朋友,交往看看。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孩子,你爸跟我是不会反对的。不过你要记住,徐氏不会要你牺牲自己结成的联姻。”   梁超下班的时候时间还早,不过他的头稍微有点疼,下午那位给他培训的女员工,语速很快,也没有问过他是否能消化她所说的内容。讲解的东西确实很多,从公司在南方起家开始,几十年来经历过的风云变幻、商海沉浮,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梁超惊讶地发现,这位年过三旬,风韵犹存的前辈很有说评书的潜质。   到了与蒋伟君约好的茶餐厅,对方三个人已经在等。蒋伟君站起来招呼他快点过去。   除了蒋伟君和周巧言是他的同学当然认识以外,还有一个女孩在座,那女孩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愁眉苦脸的,有点期待又有点排斥地看着他。   蒋伟君没给他介绍,而是直接说:“班长,你有女朋友了吗?没有对吧?你近期有交女朋友的打算吗?没有对吧?你对女朋友有什么要求呢?没有对吧?你是不是对朋友的请求有求必应呢?是的对吧。所以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梁超听他连珠炮似的说完,才开口说:“先来份海鲜炒饭。”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五      梁超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盘子里的炒饭吃,边吃边听蒋伟君说话,时不时从鼻子里“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到最后,蒋伟君已经说不下去,只是看着他吃饭。   梁超很快吃完,深深出了口气,拿了张餐巾纸擦着嘴。蒋伟君才说:“班长,你怎么饿成这样?”   梁超说:“不好意思,中午没吃饱。”   所以梁超不喜欢吃三明治,总感觉吃不饱,很快就会饿。他承认自己吃得比别人略多,饭量跟身材确实不成比例,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没有很夸张,不过三明治确实不行。   蒋伟君递了饮料给他,问:“中午吃的什么?”   梁超皱着眉说:“三明治。”突然很讨厌这三个字。   蒋伟君与身边的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他。   梁超说:“我这两年吃三明治吃伤了,在法国的时候……”   “等等,”蒋伟君说,“你去法国干什么?”   梁超说:“打工啊,法国的工作比较好找,工资也高。我放假的时候就去法国打工,在蛋糕店里当服务生,也在厨房帮着煮咖啡、做三明治什么的,每天三明治都卖不完,扔了又可惜,我就带回去当三餐。一个三明治卖5个欧,折合人民币三十几块,当时觉得赚死了,一个假期吃下来就不行了。哎,你这种富二代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我是富三代。”蒋伟君说:“你说的好像我没打过工似的,高中那会儿在麦当劳那回,你忘了?”   梁超说:“对,那次我也在,每天闻着汉堡味儿,特想喝我妈熬的小米粥。”   蒋伟君说:“我也是。”   梁超说:“那个假期赚的钱都砸进游戏买装备了,当男人不容易啊。”   蒋伟君说:“明明是你太奢侈了。”   梁超没理他,转向两个女孩,对没见过的那个说:“你好,明小姐,之前听蒋伟君说起过,我以为你男朋友也会来。”   “你叫我明媚就好了,”那女孩说,“他出差去外地了。”   梁超点头说:“你们也不容易,能帮的我一定帮你们。”   明媚和周巧言对视了一下,勉强笑笑,看得出并不怎么开心。   又聊了一会儿,女孩们先行离开了,蒋伟君想约梁超去喝酒,梁超摆手说:“明儿还上班呢。”   蒋伟君又问了问他工作上的事,才说:“这次明媚的事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人选了。”   梁超喝着所剩无几的饮料,问:“她父母为什么不同意啊?”   蒋伟君说:“可能觉得成哥配不上他们女儿吧,你知道周巧言她爸开了家公司么?做得挺大的。”   梁超说:“听说过,做进出口贸易的?”   蒋伟君说:“对,明媚就在那家公司做秘书的。成哥本来是我爷爷给我找的保镖,我在美国的时候负责保护我。成哥以前是当兵的,学历不太高,我毕业回国之后就安排他进鼎盛当司机了。明媚的父母可能觉得司机没前途吧。”   梁超说:“能给你当保镖,也不是一般人啊。”   蒋伟君说:“成哥挺厉害的,英语比我都好,只是他学历不够,所以先安排进司机班,我跟明媚父母也解释过,这只是暂时的,不过不知道她父母怎么想的,就是死活也不同意他们谈恋爱。”   梁超说:“也亏得你们能想出这种办法。”   蒋伟君说:“我们实在是没招儿了,只能找个高富帅在明媚父母面前演场戏,表面上看上去她在跟优质男交往,然后优质男提出分手,她伤心欲绝的时候成哥挺身而出,博取明家父母的好感。”   梁超点点头,说:“这主意谁想出来的?”   蒋伟君说:“我啊。”   梁超说:“你再有时间能想想咱俩的婚礼怎么办么?”   声音有点大,邻座的女孩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   “游戏里的角色。”蒋伟君也稍微提高了点嗓门。   梁超混不在意,想了想,突然说:“这事儿别让我爸妈知道。”   蒋伟君说:“你游戏里的角色结个婚也要背着你爸妈?”   梁超说:“我是说假装别人男朋友这事儿,我不想给我妈造成我有了女朋友的印象,到时候解释不清楚。”   蒋伟君说:“放心,你没机会单独跟明媚出去的,顶多出现在她家一次,然后你的任务就可以结束了。”   梁超掏出手机,问了蒋伟君明媚的电话号码,输名字的时候,敲了明字又删掉,改成了“现任女友”。   梁超说:“今天中午跟我们副总裁一起吃饭,他还提起你。”   蒋伟君说:“徐阳叔叔?他做生意很有一套,你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等你出师了,就过来我们鼎盛吧。”   梁超说:“跟他接触的时候就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能力,我现在的部门就是副总裁直接管辖的,不过我干嘛非要去鼎盛?”   蒋伟君说:“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邀请你进我们鼎盛了,被徐氏抢先了一步。”   梁超说:“何止一步,我在英国的时候就被徐氏预定下了,我这么抢手的人才,谁让你过分矜持的。”   “我过分矜持?”蒋伟君说,“我过分矜持了吗?咱们上高中的时候就说好以后共同创业的,是你忘了,你背叛了我们的友情。”   梁超说:“我不同意卖馄饨,你拒绝卖盖浇饭,我们当时根本无法达成共识,我没有背叛,是你的企划书没有做好。”   蒋伟君说:“怎么是我的企划书没有做好?卖馄饨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卖盖浇饭?再说为什么企划书只有我一个做?你根本没有拿出企划方案来。”   梁超说:“我拿出来了。”   蒋伟君说:“你只是把我方案里的馄饨改成盖浇饭而已,还是用word的全部替换功能,我印象很深,我其中有一句‘馄饨馅包括等等等等’,直接在你的方案里变成了‘盖浇饭馅包括等等等等’,说明你在拿到我的方案和你替换之后,甚至没看过一遍。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友情和创业计划的。”   梁超说:“谁说我没看过,我当然看过,但是看到馄饨两个字就停止了,我只能停止,因为我不爱吃馄饨。我自己都不爱吃馄饨,怎么能开好一家馄饨店?饮食是什么?是带给食客的口腹享受,我自己都不能享受其中,我能带给食客欢愉么?”   蒋伟君说:“盖浇饭就能让你欢愉么?”   梁超说:“咖喱饭也可以。如果我们大学毕业就联手开一家咖喱店,我有信心研制出可以取得专利的秘制辣酱,我们会成为咖喱界的翘楚,按照我的计划,在35岁以前可以把我们的店开到印度去。可是你干了什么?你竟然在大二的时候突然跑去美国留学读金融去了,是你背叛了我们的友情、创业和咖喱饭。”   “我硕士学的是企业管理。而且,”蒋伟君说:“怎么能把我们的店开到印度去?你在想什么?”   梁超说:“印度是咖喱的起源地,占领了印度市场,我们的咖喱店才是最终的胜利。”   蒋伟君说:“我不去印度,我不能让周巧言去印度。”   梁超说:“周巧言为什么要去印度?”   蒋伟君说:“不然呢?我答应过她要一直跟她在一起呢。”   “男人啊,”梁超微皱眉,他的表情不是很丰富,但是能看出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先立业后成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曾子曾经说过,先修身后齐家,能把咖喱店开到印度,一点点相思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蒋伟君说:“曾子不是这么说的。”   梁超说:“我只是引申了曾子的话,你要学会学以致用、用以促学、学用相长,读书不是背课文,需要我给你背《礼记》么?”   蒋伟君说:“不用,我会背,我的文综成绩比你好。不仅文综,我各科成绩都跟你不相上下。”   梁超说:“可是我是班长。”   蒋伟君:“我想起来了,你高考竟然保送,让我失去了最后跟你一较高下的机会,你一定是怕高考分数不如我,你这懦夫,根本不体谅我独孤求败的心情。”   梁超说:“我倒想问问你,你竟然放弃了保送的机会,有钱太任性。为什么非要考本地的大学呢?难道不应该趁年轻多出去看看么?”   蒋伟君说:“所以我后来去了美国。”   梁超说:“所以我们失去了成为咖喱之王的机会,都是你的错。”   蒋伟君说:“为什么不是馄饨之王?我从没想过卖咖喱。”   梁超说:“不,即使不是咖喱,也不会是馄饨,我小时候吃馄饨的时候把舌头烫了,我对馄饨有阴影。”   蒋伟君说:“你竟然因为烫了次舌头就否定所有馄饨,你这是以偏概全、一孔之见、以管窥天,这是读书人应该说的话、办的事么?你好好想想。”   梁超想了想,大声道:“服务员,来两杯白开水。”   最终,两个人谁也没能说服谁,然后各自回家,转天早上乖乖滚去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六      虽然梁超把私人qq签名改成了“咖喱王未竟之理想”,但是他在公司使用的电脑桌面却是徐氏的广告图,非常的大气严肃。梁超毕竟是个把公私分得比较清楚的人,而且受自身性格和成长过程中文化熏陶的影响,更固化了他为人处世的态度。   即使在周五的自由着装日,梁超也会不穿牛仔裤,所以当他看到徐悠然竟然穿了一身运动装来上班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其他同事倒是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低头做着自己的工作。周例会的时候,梁超正好坐在徐悠然对面,说不出的别扭。   这事儿也不能说是谁有错,只能说二十多年形成的习惯。梁超从小当班长,衣着一向是学校的典范,中学时更是以他为模特,做了等身高立体看板,放在学校大门口,展示学生在校及平时的标准着装。后来,他成年后对服装形成自我观点的年纪又是在英国度过的,无疑进一步巩固了他保守的风格。   徐悠然跟梁超不同,家庭环境优渥的她,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一直就读贵族私立校,很早就会分辨品牌,会搭配,走淑媛路线。后来去美国留学,更是让她的风格多元化。在她的意识里,穿什么从来不是问题,她没有穿着夏威夷风情的花衬衫上班已经属于很注意影响了。   当然这只是很私人的观点和情绪,无伤大雅。   徐阳过来主持会议。这一周,部门里最大的事自然是梁超的入职,徐阳再次表达了对他的期待和对这个新部门的重视。同时,也对几个即将推进的新方案做出指示。   会后,其他员工散去。徐阳嘱咐徐悠然和梁超不要忘记下午5点半的电话会议,这是他们徐氏跟一家新结识的英国汽车制造商的初次会议。   没办法,时差是无法打破的屏障,他们海外事业拓展部的员工只能牺牲下班时间和客户开会。   几乎花了整个下午,三个人针对这次会议展开商讨,因为是初步接触,还未涉及合作细节,仅仅是互相考察阶段,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个阶段同样十分重要。彼此对对方也有所耳闻,然而传闻是否与实际相符、合作又是否能为自己的企业带来利益,才是他们此时真正关心的。   梁超每次抬头都能看到穿着白粉相间运动装的徐悠然,她脑后的马尾会随着脑袋的晃动甩来甩去,跟虽然没有系领带却依旧穿着白衬衣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梁超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很心塞。   直到开始与客户的电话会议,这种心塞变成了双向的互相无奈。   原因很简单,口音。   梁超说一口字正腔圆的牛津腔,而徐悠然则是标准的美式发音。   这原本仅仅是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微妙的差别而已,然而梁超一开口,就会让徐悠然有一种与陈旧古董间的厚重隔膜感,同样的,徐悠然那夸张的卷舌音也让梁超无甚好感。每次他们其中一人开口,另一人都会下意识地微皱眉看向对方。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就像一栋居民楼里,有一天搬来一对外地夫妇,一开始双方都有放缓语速沟通的必要,不过大家终究还是要做邻居,这点小问题,磨合一下就好。   会议桌不大,梁超扭头跟徐阳耳语的时候,徐悠然看见梁超手边的手机屏幕在闪。他们开会期间手机都会调成静音模式,那明亮屏幕上硕大的“老婆”二字相当显眼。梁超看了一眼,随手把电话挂断了。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会后,徐悠然随口说:“真的蛮少听到英式英语的。”   梁超奇道:“蒋伟君不是英式发音吗?”   徐悠然说:“他是美音。”   梁超给蒋伟君回电话,开口就说:“你这叛徒。”   蒋伟君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说:“又怎么了?”   梁超说:“曾经说好的英音一生推呢?你为什么改说美音?”   “什么?”蒋伟君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梁超的意思,答,“我在美国留学当然说美音了。这跟出门旅游最好讲普通话才更方便沟通不是一个道理吗?你在干什么呢?都开始有客人了,就等你了。”   梁超说:“下班刷卡呢,等我会儿。”   蒋伟君说:“你快点,马上婚礼呢,新郎不在。”   梁超说:“不是晚上十点才开始典礼吗?”   蒋伟君说:“不用提前布置啊?要提前招待客人,还有你定的那个什么宾客等级制度。你头回结婚啊?什么都不懂。”   梁超刷完卡,快步走向电梯间,边说:“我可不头回结婚呗,说的跟你多有经验似的。”   蒋伟君说:“不用经验也知道新郎得提前到吧,你赶紧的吧,我正在找人布置喜堂呢。”   梁超说:“知道了,我尽快。”说完收了线,刚好电梯到了,梁超进了电梯,按一楼的按钮,门缓缓关上的时候,听见徐悠然由远及近边喊着“稍等下”边一路小跑过来的声音。   梁超赶紧按下开门键。   徐悠然进了电梯,朝他笑笑,一直到一楼,两人都没有说话。   电梯门才开,梁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对面蒋伟君又在催,还问需不需要开车过去接他一下。   梁超皱眉,语气略带了点不耐烦,小声说:“不用,我坐地铁很快的,你先撑一下,我马上到。”   两人步出大厦大门,自动门开启的时候,徐悠然问梁超:“有急事?我朋友有车,要不要送你一下?”   梁超说:“不是很急的事,不用麻烦,谢谢。”   说完,转身朝着地铁站方向走去。   徐悠然歪头想了一下,刚刚她站在梁超稍后的地方,明明看见是“老婆”的来电,听口气,对方挺急的,他却说不急?   没等她再多想,大门口红色跑车的门开了,邱奇乐从车上下来,朝她挥手。   徐悠然礼貌地笑了笑,走过去,上了车。   红色跑车载着徐悠然,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邱奇乐请徐悠然吃烛光晚餐的时候,梁超正忙。   他到了家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打开电脑,蒋伟君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连环催,等他上了线才安静下来,刚带上耳机,那边就要求语音。   梁超说:“我这不回来了吗?”   蒋伟君说:“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不知道我是女方啊?这个时间不适宜抛头露面的呀。”   梁超问:“那现在谁在组织会场?”   蒋伟君说:“我啊。我用另一台电脑登陆了我自己的男号。我用自己的男号嫁自己的女号,谁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   梁超伸手打开了旁边的笔记本电脑,说:“别着急,我马上登陆我的大号,体验一把自己帮自己娶媳妇。”   蒋伟君说:“你快点吧,我快撑不住了,快过来帮我布置,烟花还没有摆。”   梁超说:“那些小事你自己处理就行,东西我都买好了,你找俩人,搬出去就行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处理。”   蒋伟君说:“你要干嘛?”   梁超说:“收礼金。”   蒋伟君:“……”   徐悠然在慎重考虑和邱奇乐的关系,她犹豫了,正如徐阳担心的那样,邱奇乐的风评正是徐悠然的顾虑,就算她本人不介意,徐家也是要面子的,女婿总上无良小报的花边头条,虽然对生意上没有太大影响,但是这种事从来没有出现在过关于徐家的报道上。徐家人,并不能保证每个家庭都能做到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但至少这一代徐悠然的父母徐明夫妇,和她叔叔徐阳夫妇,都是模范夫妻中的典范。   邱奇乐自然看得出徐悠然细微的变化,也大概猜得出原因。他不急,他是真的很喜欢徐悠然,单从外表来说,她漂亮的脸蛋,远胜他交往过的所有女人,还有她背后的家世。即使不提家世,她的学识和教养也很令人折服。他将徐悠然看做“妻子”的人选,而不是随便玩玩的那种。既然是妻子,那么费点心力追求也是应该的。   邱奇乐向徐悠然微笑举杯,杯中红酒清透的颜色,配着他那张清秀的脸,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徐悠然也举杯致意,稍稍抿了一口,烛光笼罩下精致的眉、精致的眼,顾盼流连间,有种风情万种之态。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是当之无愧的郎才女貌,只有徐悠然知道,她为了吃这顿西餐,匆忙回家换的衣服和鞋子,可是这双鞋子略夹脚。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对邱奇乐没感觉。虽然她自觉已经过了少女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期,更多的考虑现实方面,但是她也没法骗自己,她并不喜欢邱奇乐。   徐悠然回到家,发现蒋伟君还在线,便问了句:“在?”   蒋伟君打了一个字:“忙”   又问:“忙什么?”   答:“游戏”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打。   徐悠然是在回国后发现蒋伟君打游戏的,她没打过游戏,所以不懂,他一到周末就无规律的作息、他总是匪夷所思的头像、还有时不时写在状态里的,怎么也看不明白的文字,不理解他女朋友怎么受得了。自从回国,她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喜欢他了。   而此时此刻的蒋伟君正在紧张地盯着屏幕,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游戏里婚礼用的烟花价格昂贵,梁超肯定不会再买,他又答应过周巧言,不会再往游戏里砸钱。偏偏这个游戏的烟花做的很炫很美,即使用32寸显示器看细节也没有破绽,他今天一定要截下烟花盛开的画面。   梁超也在忙,蒋伟君把“可爱猫”摆好就跑去操作另一个账号,他的新娘子穿着礼服,呆呆坐着,梁超只好自己调整角度,以期得到一个可以做电脑桌面的完美全景。   宾客很多,在这个游戏里有账号的同学都来了,还有不少路人围观百年难得的“流氓”婚礼,更多的人聚在外围,等着看烟花。   时间差不多,梁超知会蒋伟君后,亲自启动烟花,耳机里传来“嗖”一声响,接着“咚”的一声,很真实,就像真正的烟花那样,声音仿佛很近,就在身后炸起。梁超不敢耽搁,赶紧让“修泼”靠在“可爱猫”身边站好。   烟花直冲夜空,与漫天的星辰溶在一在,下一刻,它便绽开,五彩缤纷的花火向四周冲去,以墨黑深邃的天空被背景,形成一个明亮的粉红色心形。心形又被无数散在周围的小烟花烘托着,整个世界都变得浪漫而甜蜜。   心形烟花形成的一瞬间,无数宅男同时按下印屏键、开启抓取模式,只为留住这最璀璨的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七      游戏中举行完婚礼的第二天,梁超和蒋伟君在线交换昨晚保存的杰作,互相欣赏品评。看着看着,蒋伟君不干了,敲梁超,不回,再敲,还是不回,蒋伟君直接拨他电话。   “喂,”梁超问,“有事儿?”   蒋伟君说:“你没在线?”   梁超说:“在忙,修图,发帖,回顾婚礼兼赚积分。你说我还打水印吗?”   蒋伟君说:“不打了吧,那么多高手,随手就给你修下去了。”   梁超说:“也是。还有事儿吗?”   蒋伟君说:“当然有,我问你,你昨天干嘛一直拉着我女儿的手?你这流氓。”   梁超说:“‘修泼’本来就是流氓,而且我拉自己老婆的手,有什么问题?还有,为什么结了婚就变成你女儿了?别想占我便宜。”   蒋伟君说:“谁要占一个流氓的便宜?”   梁超说:“我是全服最富有的流氓。”   蒋伟君说:“别吹,我就不信没有比你装备好的。”   梁超说:“可是我有老婆。”   蒋伟君说:“你这老婆又不是自己追到的。快点,昨天的礼金分我一半,打到我大号账户里。”   梁超说:“老婆是我靠实力赢到的。礼金不给,那是我跟我老婆过日子用的。除非你承认是我老婆,我可以考虑分你一半。”   蒋伟君说:“休想。”   梁超说:“想不想也已经结婚了。别废话,我还得继续修图呢。”   蒋伟君说:“再商量商量,我不能白吃亏。”   梁超说:“你哪里有吃亏?就你那要死不活的账号,打从一开始建,一直被人虐,就没见升过几级,如今跟着我,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蒋伟君说:“我乐意,我这个号是纪念用的,你见过用纪念品拉怪的吗?”   梁超说:“行了行了,不指望你拉怪,一会儿跟我做任务去,终于可以双修了。”   蒋伟君说:“班长,别光想着打游戏,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   梁超一听就郁闷,这话他妈早晨刚跟他说过一次。   昨天太兴奋睡得晚,今早起得自然也晚,他醒来之后想到浴室冲凉来着,一出卧室,就看见邻居李阿姨在他家做客。   李阿姨拉着梁超上下左右打量半天,两眼放光地夸他是个优质男青年,说想给他介绍女朋友,非要帮他拍张照片。梁超不是不同意拍照,可是他还穿着睡衣,一张刚睡醒的脸不说,头顶更有两撮呆毛随风飘扬。   梁超是个注重个人形象的人,这从他平时的言行就可以看出来,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自己拍这么样的一张相亲照,可是李阿姨比他还固执,说这样就挺好,多居家、多自然啊。   在拉扯半天之后,照片终究还是拍了,不是梁超拼不过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而是他怕自己下手没有轻重弄伤了对方,至于那张照片,也成为了他人生中最无法抹灭的黑历史。梁超第一次考虑是不是该搬出去单独住。   他跟蒋伟君提起这事儿的时候,蒋伟君说:“你以前不是说自己住还要多出一份房租水电费不划算,还没人给做饭么?”   梁超说:“我现在一回家就想起邻居给我拍的那张照片,简直无法直视我当时站的角落。”   蒋伟君安慰他:“也许没有那么糟呢。”   梁超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穿睡衣拍过照片。你拍过吗?”   蒋伟君说:“拍过啊。我还穿着睡衣出门买过早点呢。”   梁超:“……”   梁超问:“你现在还跟你爷爷一起住?你没有搬出来的打算吗?咱们可以合租,费用各担负一半。听说你会做饭?”   蒋伟君说:“我的确会做饭,而且手艺不错,但别指望我做给你吃,而且我也从没想过搬出来住,就算将来结婚我也会跟爷爷住一起,我爸爸不在了,爷爷需要人陪伴,这事儿周巧言也是同意的。”   梁超说:“为什么你可以在家住得这么安稳?”   蒋伟君说:“因为我有女朋友。”   梁超说:“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世界就安静了?”   蒋伟君说:“不,等你有了女朋友你妈妈就该催你结婚了。”   梁超说:“那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梁超当真背着父母托人开始找房子,但是他要求比较高,离公司近,精装修,设施齐全,环境要好,绿化到位,出行方便,毗邻大型超市,得带个车位,最令房产经纪为难的是,他对网速还有要求。   蒋伟君给他打电话,问他:“你要买车?”   梁超说:“没有啊。”   蒋伟君:“那你要车位干什么?”   梁超说:“有什么问题吗?”   蒋伟君说:“你又没车,占个车位不是问题么?”   梁超说:“我放辆自行车不行么?”   蒋伟君:“……”   蒋伟君说:“你这么多要求,才出这么点租金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梁超说:“我又没租过房子,怎么知道多少钱合适。如果真的满意,租金是可以谈的嘛。”   蒋伟君听他这么说,想了想,才答:“行吧,我让人帮你留意着。不过可能不会很快。”   梁超说:“没关系,我也不着急。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鼎盛孙少爷吩咐下去的活计,下属的各个房产中介连锁店纷纷行动起来,虽然条件有些苛刻,但是孙少爷难得亲自下指示,房产经纪们也就硬着头皮帮忙找。还好蒋伟君的口碑一向良好,不然,主管房地产交易的部门负责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或者得罪了这位继承人,才被指派了这种任务。   因为梁超说不急,这件事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而另一件重要的事,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着,那就是梁超假扮别人男友的事。   梁超跟蒋伟君、周巧言以前是同班同学,现在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不然蒋伟君也不会在机场等到半夜,就为接他的机。而明媚也是那两个人的好朋友,为这事儿也曾亲自请梁超吃过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帮这个忙他都义不容辞。   计划由蒋伟君全程拟定,为了避免将来明媚父母对他俩有看法,没敢提梁超和他们认识的事,就说是明媚在工作中结识的,并且是梁超主动追求的。   第一步,在明家父母的意识里塞进梁超这么个概念,明媚先习惯性地把手机放在父母看得到的地方,梁超按照约好的时间打电话过去,几次之后,以明媚的手机关机充电为由,开始打她家里的宅电,最好是明爸或者明妈接,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对梁超明朗年轻的声音产生怀疑,再去问明媚,此时,考验明媚演技的时刻到了,她要吞吞吐吐地表示,正在被追求,再把梁超的优势一一摆出来,比如211高校保送生,比如牛津留学归来,比如名企白领。这些条件明家父母自然十分满意,会鼓励女儿跟他交往。   梁超其实挺为难的,因为他跟明媚并不熟,打电话的时候,尤其是打到她家宅电的时候,实在没有话题,蒋伟君还规定,每次通话时长不得低于30分钟。两个人几乎是相对无言地盯着手表等时间流逝。   还好,这样的日子并不长,很快地,进入了第二步方案,明媚频繁跟“新男友”约会。这个环节中不需要梁超出场,明媚打着他的名义去跟正牌男友约会去了。梁超则没事人一样回家打游戏。   好景不长,问题来了,明媚父母要求看“新男友”照片。并不是老两口不相信女儿在被追求,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优秀的男人产生了好感,才会提这样的要求。反正现在的年轻男女热衷自拍,这个要求看上去并不过分。   明媚接到新指令,立刻联系周巧言,周巧言立刻联系蒋伟君,蒋伟君立刻启动应急方案。   所以,那天下班的时候,梁超接到明媚电话时说:“我下班了,你已经在大厅?我马上下来,稍等。”   梁超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徐悠然也正好从另一部电梯出来,她刚要开口打招呼,发现梁超根本没看见她,而是急急向外走去。等徐悠然从电梯间拐过来,就看到梁超身边走着一个娇小的女生,角度的关系,没有看到脸,但是可以看出身材非常正点。两人同时离开大厦,平时一向乘地铁的梁超,还叫了辆出租车。   徐悠然联想到梁超之前的电话,觉得这个人虽然在电话里对自己“老婆”态度不太好,但是真人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很彬彬有礼的。会帮对方开门,让对方先上车,虽然对女方坐在后面,而他坐在副驾驶的行为觉得略奇怪,但是她也没多想。   蒋伟君那一对坐在茶餐厅里,监督明媚和梁超自拍大头照。   梁超很少拍照,拍照的时候更是很少笑,他本来长得就严肃,明媚想笑来着,可是一看梁超那张脸,就笑不出来了,而且还要跟个陌生男人头挨头,她自己也别扭,笑容僵在脸上,特别难看。   周巧言同情地说:“明媚你还是别笑了。”   明媚讪讪放下手机,也有点无可奈何。   众人都看向蒋伟君,等他的主意。   梁超先开口,说:“不然让她和她男朋友拍张合照,再把我的脸P上去?”   蒋伟君说:“别开玩笑了,成哥以前练过散打,身材很魁梧的,就你这五短身材和巴掌大的脸,太难为修图的人了。”   梁超说:“谁五短身材?我一米八一呢,跟你一般高。”   蒋伟君说:“怎么会一般高?我一米八二。”   梁超说:“你下次把鞋脱了再量。”   蒋伟君说:“你才穿着内增高测身高。”   梁超说:“我什么时候穿过内增高?我这种身高还用穿内增高吗?倒是你是不是穿着内增高?我记得你高中入学的时候挺矮的。”   蒋伟君说:“我再矮我坐第四排,你那时坐在第一排,谁矮?”   梁超说:“第一排是VIP席,你想坐还坐不到呢。”   蒋伟君说:“你根本就是以权谋私,为了满足自己好好听讲的私欲,利用职务之便,侵占了矮个子同学的利益。”   梁超说:“我同桌是全班倒数第一,我是听从老师安排为了帮助后进生。”   蒋伟君说:“咱们班是重点校里的尖子班,最后一名的成绩在全区也能排进一百。”   梁超说:“但是你不能不承认,自从他跟我同桌,成绩确实提高了。”   蒋伟君说:“然后分班的时候他就去了理科班,你说,你对他做了什么?逼迫他读书了有没有?”   梁超说:“没有,不信你可以现在打电话问他。”   蒋伟君说:“我没有他电话,听说他后来去了西班牙。”   梁超说:“我有,我给你。”   蒋伟君低头认真复制梁超找出来的电话号码,周巧言终于忍无可忍,说:“先办正事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八      由于梁超和明媚两个人实在无法配合假扮情侣拍合照,蒋伟君想了个办法,让明媚拍了几张梁超单独的,就说偷拍的,说他脸皮薄,不喜欢照相。   拍完之后,经过明媚的同意,梁超举着她的手机查看有没有拍到他觉得有损形象的照片,其实就是几张梁超举着饮料在前面走,或者在歪头看窗外的照片,只有一张,是蒋伟君拍的,当时梁超正在跟周巧言说话,蒋伟君叫了他一声,他扭头过来的瞬间抓拍的,非常自然。   梁超皱眉说:“我是这个样子的吗?总感觉和我一贯的风格不符啊。”   蒋伟君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说:“自己眼中的自己跟别人眼中的你差距还是挺大的,我们眼中的你其实就是照片里的样子,是你自己想多了。”   梁超说:“是这样的吗?总觉得这个脸好陌生。”   蒋伟君说:“那是因为你太少拍照了,除了你那张睡衣照,你上次拍照是大学毕业证上的那张标准照吧?”   梁超说:“胡说,前一阵子刚拍过的。”   蒋伟君说:“哦,什么照片?”   梁超说:“入职登记的标准照。”   蒋伟君拍了拍梁超的肩膀,说:“班长啊,多拍照,可以帮助你认识自己,协助你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你给别人的印象太严肃了,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似的,怪不得没女朋友。”   梁超说:“不是说老男人更受欢迎吗?”   蒋伟君说:“又帅又有钱的老男人才受欢迎,你这种老男人的脸,年轻人的财力绝对没有我这种年轻人的脸,老男人的财力的受欢迎。”   “喂喂,”梁超说,“说得好像我比你老很多似的,我其实只是比你稳重而已。”   蒋伟君说:“可是你不能不承认我比你受欢迎。”   梁超没答话,而是扭头指着他对周巧言说:“他说他很受欢迎。”   蒋伟君脸色登时变了,忙对自己的女朋友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再看梁超,一张“呵呵呵你小子也有今天”的脸。   梁超也会羡慕嫉妒恨,他虽然从小成绩好,但就像蒋伟君说的,他长得太严肃,跟他搭话的同学不是为了学习上有不会的题目找他解惑,就是班委会里工作的事情。蒋伟君不一样,他高中时是校篮球队的,经常一帮人在操场上打球耍帅,很多女生围观,递水递毛巾什么的。在蒋伟君手握篮球,挥洒汗水,挥霍青春的时候,梁超正站在二楼教室的窗台边看着他们,然后转身回去座位继续同下一组班委讨论如何开源节流使用班费的问题。   梁超就是这么个人,他也很想去玩儿,但是责任感使他懂得自我约束。可并不是说他不想引人注目,正相反,与考了年级第一、获得多少奖项相比,他觉得蒋伟君他们那样,更像个高中生。   身体还年轻,但心已老去。梁超并不想这么形容自己,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性格看上去的确有些沉闷。   趁着两个女生去排队买东西的空当,梁超问蒋伟君:“其实,我也没那么糟糕吧?我觉得自己也有热情开朗的一面。”   蒋伟君说:“你热情开朗?什么时候?”   梁超:“……”   蒋伟君说:“我觉得你的表情还没有‘修泼’多。”   梁超说:“你竟然拿我跟3D游戏里的人物做对比?是不是朋友啊?”   蒋伟君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梁超说:“你伤了我的心,我很难过,今天的所有消费你出。”   蒋伟君奇道:“说好的绅士风度呢?”   梁超说:“我们16岁就认识了,什么风度比得过友情?”   蒋伟君说:“友情不如亲情,亲兄弟明算账,掏钱。”   梁超说:“别忘了你现在还有求于我呢。”   蒋伟君想了想,说:“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第三步方案是你亲自到明媚家拜访,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梁超说:“其实我一直想问,用得着这么拼么?”   蒋伟君说:“力求真实和完美是我不变的信条。”   力求真实和完美的蒋伟君把梁超到明媚家拜访时需要的礼品清单都列好了,不过不用梁超动手,礼品早就由正牌男友买好,梁超到时只要拎过去就行了。   与蒋伟君他们告别后,梁超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商场,买了一条粉色的领带,他听说系粉色领带会显得比较年轻活泼。他也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外在形象。   转天上班,当梁超系着那条粉色领带出现在公司里,也没引起多少注意,倒是徐悠然看到他的时候明显一楞,随即笑了笑,指着他的领带说:“女朋友送的吧?挺好的。”   徐悠然只是单纯觉得,这个木讷的家伙突然改变了风格,只能是外人送他的,而且必须是个重要的人,自然而然联想到昨天下班时看到的那个女孩子。   梁超并没多做解释,虽然那条领带只系了一天,就因为自我感觉别扭而束之高阁了。   下班的时候,邱奇乐又来接徐悠然一起吃饭,徐悠然不想去,她还有报告需要写,可是邱奇乐说他要去趟法国,半个月都回不来,徐悠然也就只好去了。   吃饭的时候,邱奇乐问了问她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很累之类的话题,徐悠然避重就轻地答了一些。   邱奇乐说:“不然你跟我一起去法国吧,就当度假了。”   徐悠然摇头说:“走不开。”   邱奇乐说:“交给同事嘛。”   徐悠然说:“不了,不放心。”   邱奇乐笑着说:“你要学会放手,学会享受。”   徐悠然也笑,未置可否。   邱奇乐皱眉想了想,问她:“你结婚之后是不是还要继续工作?”   徐悠然说:“当然,婚姻和工作不冲突。”   邱奇乐迟疑地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不太希望将来的妻子工作,我妈妈婚后就不再工作了。我觉得,女人结了婚还是在家里比较好。”   徐悠然歪头考虑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妈妈婚后也没在工作,不过我不太一样,从小我爸爸就把我当成接班人培养,我的经历和专业也是有针对性的,而且,我喜欢工作。”   邱奇乐微微一笑,说:“好吧,我也没有反对你出去工作,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辛苦了。这次真的不跟我去法国?你如果去的话,我们可以多玩儿几个地方。”   徐悠然说:“你不是去工作的?”   邱奇乐说:“我爸从小就教我,工作是做不完的。这次去的确有工作,但是不会占用很久。我约了几个朋友,工作结束一起出海。”   徐悠然对邱家的公司也有所耳闻,据说他们请了几个很厉害的职业经理人,看起来传闻不虚,这位少爷的日子过得相当惬意轻松。   看来这次法国之行,也不过是藉由工作的名义出国玩乐而已。徐悠然不由苦笑,自己也好想多几个能干的帮手啊。   想到帮手,眼前立刻浮现出梁超的脸。这个人倒是很能干,不愧是叔父亲自选中的人,但一想到他的行事风格,又不禁有些皱眉,严谨不是说不好,凡事都像电脑程序一般,设定、执行,没有人情味一样的。   邱奇乐注意到眼前人一张出神的脸,表情也变了又变,只好说:“悠然?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徐悠然立刻回过神,表情有些讶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走神了,抱歉地笑笑,说:“我听到了,不好意思,真的有工作走不开,你们玩得开心点。”   邱奇乐的表情明显有些落寞,但很快恢复过来,说:“好吧,工作重要。我会带礼物给你。不过,下次希望你能赏光。”   徐悠然说:“谢谢。一定。”   邱奇乐去了法国,没有时不时的空运鲜花,也没有人下班的时候等在门口接她吃饭,徐悠然反而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和邱奇乐并不像是在谈恋爱,至少她这方无法把这种交往当作是恋爱,她一点都没觉得与邱奇乐约会是享受、快乐的事,反而越来越拘谨。她知道邱奇乐已经做得很好了,会照顾她的情绪,会搞一些小浪漫,可是她却没有动心。   徐悠然反思这段关系,她看得出邱奇乐喜欢她,也在放低姿态追求她,甚至对方是个很体贴的男人,会嘘寒问暖。徐悠然知道他爱玩儿,有几次在电话里听到很多人在一起的嘈杂声音,但他一听说她在加班,马上放下正在聚会的朋友主动来接她,还会买了粥放在保温桶里,让她先吃一点暖胃。   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恋爱的感觉。   徐悠然也不太清楚恋爱的感觉是什么,她只有暗恋的经验,而暗恋的对象也在回国后形象崩溃。但她忘不了那种“喜欢着一个人”的感觉,眷恋着只是默默看着那个人,心里就会满溢的幸福感,即使那只是得不到回应的假象。   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遇到这样一个人,让她需要仰视,看着他,就心甘情愿奉上自己所有的真心和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九      离约定好到明媚家表演的日子越来越近,梁超也不免有些紧张,他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儿,没经验自然没把握,两个人抓紧最后的时间套磁,以不穿帮为大前提,再按照蒋伟君的要求,力求真实可信。   中午吃完饭,明媚就会给梁超打电话,按照蒋伟君做的攻略里一项项梁超的好恶背给他听,同样的,梁超手里也有一张明媚的。   徐悠然并没有注意到梁超的这些举动,只是偶然坐在一起吃中饭的时候,瞥到他手边手机屏幕上闪着“现任女友”,而不是“老婆”。徐悠然暗暗吃惊,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连书呆子都能脚踏两条船?   看着梁超拿着手机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徐悠然不由开始留心注意这个男人。的确很优秀,外形除了严肃一点,可以称得上潇洒帅气,工作能力也很强,企划书里即使一个小细节也追求完美。对客户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措辞也很考究。工作上认真负责,却又对同事很体谅,上次有个怀孕的女同事赶不急做一份报表,梁超主动加班帮她搞定,还叫车送她回家。   明明是个长了张书呆子脸的男人,却意外的很抢手?徐悠然突然觉得不能了解现代女性的审美,又对梁超轻浮的感情观颇有微词。她甚至旁敲侧击地想从徐阳那里打听下梁超的情况,偏偏徐阳只关注员工的工作能力,对他们的私生活不甚关心。   而此时,完全不知道被无端端质疑了人品的梁超,正提着礼品吭哧吭哧爬楼梯。   明媚家的房子在一栋十二层的小高层,她家住十楼。这房子是有电梯的,但是很不凑巧,梁超来的这天,两部电梯,一部在检修,另一部被一个邻居搬家所占用,正在上上下下地运送东西。几个工人一边吆喝一边往电梯里塞进家具、包裹和电器,他们很专业,物品码放很有技巧,电梯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梁超过去问工人还要搬多久,工人说:“别等了,这家人东西多,半个小时肯定完不了事儿。”   梁超看了看明媚的身形,跟工人商量了一下,让明媚抱着营养品坐在那口大樟木箱子上先上去,他自己则拎着那筐柴鸡蛋走楼梯。柴鸡蛋不敢给明媚,一是不想她弄脏衣服,二来电梯里那么挤,也怕她不小心掉在地上。   梁超一边一层层往上走,一边在心里“夸奖”蒋伟君想得太“周到”,连柴鸡蛋这种礼物都能想到。他想马上给蒋伟君打电话说说自己目前的心情,可是抬头看见楼梯拐角墙上钉着的“5”就不想打了。   还好梁超平时也有进行体育锻炼,顺利到了十楼,也只是微喘,不过楼道里通风不好,相当闷热,他的脸有些红,头上也冒了汗。   明媚和她妈正站在楼梯口等,梁超压下心中对蒋伟君的怨气,换上一副谦逊的表情,向明妈微笑问好。   明妈满脸的不好意思,说:“快进来快进来,累坏了吧,今天真是太不巧了。”   明媚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也一个劲儿地道歉,说着对不起,本来就是拉梁超来演戏,结果害他先爬楼梯,她是真心觉得过意不去。梁超一边摆手说没事,一边把汗擦掉。   明妈招呼明爸出来招待客人,梁超又是一通问好,递上手里的鸡蛋。   明妈接过来一看,笑了,夸奖道:“这孩子太会买东西了,家里正好没鸡蛋了呢。”   明爸则是称赞梁超的体力,伸了个大拇指说:“现在的年轻人走个路都喊累,小伙子不错,十层楼一口气就上来了,平常有锻炼身体?”   梁超点头说:“偶尔跑跑步。”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跑步,”明爸招呼梁超坐下,说,“我跑过马拉松的。”   梁超心里想着,其实你家女婿体力更好,当保镖出身还会散打呢,嘴上却说:“那我不敢跟伯父比。”   这个时候,明妈端着水果出来,听见他们的对话,对梁超说:“你别听他吹牛,他那回倒是从起点出发的,还没拐个弯就下来了。”   明爸不高兴了,说:“那是因为人太多,把我鞋踩掉了,不然我肯定拿到名次的。”   梁超忙说:“伯父确实厉害,我连报名参加马拉松的勇气都没有。”   明爸听他这么说,心情又愉悦了起来,开始跟他说那次马拉松的事,明妈则招呼他吃水果。   明妈问梁超:“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超答:“我爸是师大的教授,我妈是音乐学院的副教授。”   明爸明妈对视一眼,脸上写满对知识分子的尊重。   明妈又问:“你父母也是本地人?”   梁超答:“对,土生土长的 T城人。我家祖籍在安徽,明成祖发动靖难之役,从安徽招募士兵,然后北上,我祖上就是那个时候跟随军队到的北方,最后定居在T城。”   明爸明妈同时“哦”了一声,有点深奥,其实听不太懂。   明妈说:“本地人就好,我们家就这么一个闺女,不想她远嫁。”   梁超明白了,正牌男友可能不是T城人,这也是明爸明妈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了。   明爸明妈又问了梁超的学业和工作,梁超不着痕迹地避开高中不谈,说了说高大上的牛津,给老两口讲了一些伦敦的趣事,比如英国那见了鬼的天气,还有要如何才能找到一家炸酱面馆。   明妈有些心疼地说:“在英国吃不惯吧?”   梁超这时倒是真情实感,点点头,委屈得跟什么似得。将心比心,梁超其实跟明媚一样大,明妈一想到跟自己家闺女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求学,吃的也不可口,喝的也不顺心,生病也没人照顾,顿时母性泛滥了,拉着梁超的手说:“咱开饭,好好吃回来。”   上了饭桌,气氛更加轻松和谐,明妈一直让梁超多吃,明媚牢记蒋伟君的攻略,给梁超夹了几个他爱吃的菜,梁超说谢谢,给明媚夹了块红烧肉,说着攻略上的台词:“你也吃,最近都瘦了。”   两个人浑身不对劲,说不出的别扭,连对视都做不到,明媚只觉一口红烧肉梗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下不去地难受,梁超更是没怎么吃菜。   明爸明妈倒是看得很开心,明妈还问梁超:“怎么吃得这么少啊?”   “哦对了,”明媚忽然想起来什么,起身去厨房,拿了袋蒜蓉辣酱回来,递给梁超,然后对她妈解释说:“他口味比较重,咱家菜比较清淡。”   明妈了然,眼睁睁看着梁超挤了半袋辣酱进碗,明妈说:“孩子,你悠着点啊。”倒不是心疼那点辣酱,是老太太真没见过这么吃饭的。   有了辣椒滋润的梁超终于缓了过来,不停夹菜,蘸过辣酱一个劲儿说好吃。   明妈笑,说:“这孩子怎么不怕辣呢。”   老太太见气氛正好,随口问了问梁超家里有没有房、有没有车?   梁超说:“我现在还跟父母住,我刚从国外回来,没想这么快买房子,买的话,我父母同意给我出首付,月供我自己就能还。车的话,我现在上班坐地铁挺方便的,暂时用不上,以后随时需要随时再买吧。”   明家二老对视了一眼,对这个年轻人相当满意。   饭后,梁超看见明家有套茶具,便取了来给明爸表演了一手功夫茶,把明爸哄得很开心。   明妈则说:“他哪里懂得喝茶呦。”   又坐了一会儿,攻略上该做的任务都做完了,梁超起身告辞,明家父母送到门口,明爸嘱咐他以后有时间经常来,明妈则对他说自己女儿有些任性让他多担待。梁超一一应了,明媚便送他下楼。   明媚一直把梁超送到公交车站,梁超对她说:“你父母人都挺好的,你男朋友的事儿以后他们想通了会接受的。”   明媚点头,说:“这次的事谢谢你。”   梁超说:“不客气。”又伸出手,说,“祝你幸福。”   明媚也伸手与他相握,接受这份真挚的祝福,同时说:“也祝你早日找到真爱。”   梁超笑了,说:“借你吉言。”   这是明媚第一次看到梁超的笑容,她见梁超的次数不多,根本算不上熟络,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挺严肃的,没想到笑起来这么温和、这么让人心生亲近。明媚想告诉他应该多笑笑,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公交车来了,梁超上了车,又朝明媚挥了挥手,找了个位置坐下。   至此,梁超完成了他的任务,觉得自己又开发了一项新技能,领域又拓宽了。看着窗外的成荫绿树,心情好了起来。也不怎的,突然就想起那筐柴鸡蛋了,摸出手机给蒋伟君打电话,那边正在陪女朋友逛街,还问他顺利不顺利。   梁超说:“顺利倒是顺利,只是那柴鸡蛋怎么回事啊?”   蒋伟君说:“柴鸡蛋多好啊,朴实无华又营养丰富,明阿姨一定觉得你特会过日子。”   梁超说:“你还真是有经验。”   蒋伟君说:“客气客气,这招还是我爷爷教的呢,他说他头回去我奶奶娘家的时候,就买了柴鸡蛋,那个时候鸡蛋不好买啊。”   梁超说:“行了,我不想再听到关于鸡蛋的话题。你们在哪儿呢?我去找你们吃饭。”   蒋伟君说:“我们约会呢,你不要过来当电灯泡。”   梁超说:“你什么意思啊?用得着我的时候就随叫随到,现在没我事儿了,连顿饭都不能吃了?”   蒋伟君说:“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想吃饭自己找个女朋友,天天陪你吃。”   梁超说:“你等着。”   梁超说完,挂了蒋伟君的电话,拨给周巧言,这就是同班同学的好处,跟这个熟,跟那个也熟。   梁超跟周巧言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过程,并着重强调了爬楼梯上十楼,又累又热还得拎着鸡蛋,把周巧言说得挺不好意思,立刻说要请他吃饭。梁超赶紧说:“刚听蒋伟君说你们在约会,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家泡包方便面就行了。”   结束跟周巧言的通话没多久,果然蒋伟君又打了过来,他在那边压低声音大骂梁超不仗义,竟然从背后捅刀子,说:“不是想吃饭吗?赶紧滚过来。”   梁超说:“我现在不想去了。”   蒋伟君说:“你不来周巧言能饶了我吗?”   梁超说:“你们两个之间,我说不上话啊。”   蒋伟君说:“你要怎么样才肯过来?”   梁超说:“你求我。”   蒋伟君说:“你去死!”声音挺大的,接着就听到蒋伟君把手机拿远了,但是还有声音漏了些出来,“你别掐我”,“我没骂他”,“他自己说不来”之类的。   梁超满意了,才又给周巧言打电话,说自己答应妈妈回家吃饭来着,还说改天再找他们出来玩儿。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      生活一如既往,混迹于红尘万事,谈笑看蜚短流长。工作的繁重程度与气温成正比攀升,然而它却不会随着气温的缓解而稍有放松,倒像是汽油的价格,涨了就是涨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夏天一场及时雨,缓解了连续闷热的天气,却苦了要从地铁站步行到公司的梁超,那一身西装革履,到了公司几乎不忍卒看。他好不容易才用毛巾把裤脚的泥点子擦干净,从卫生间出来,在楼道里与徐悠然走了个碰头,互相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迟钝的梁超并没发现他身后一闪而过的目光,夹杂着不解与不屑,如果梁超知道原因,他自然要去解释给徐悠然听,可是梁超不知道,不仅不知道,他还接到通知,马上要陪同副总裁徐阳去英国出差。   邱奇乐不在,徐悠然本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可是梁超也不在,所有的工作都由她暂时接手,忙得不亦乐乎。这个时候她开始念梁超的好,虽然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书呆子,可是工作能力的确没话说。徐悠然从没这么想念过这个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他早点回来,好分担工作,她甚至想,等他回来,一定好好待他,再也不管他的私事了。   然而等梁超真的回来,并把从Thorntons店里买的巧克力分给大家吃时,徐悠然又不自觉地想,他留在办公室里那盒是给“老婆”的还是给“现任女友”的呢?   然后,梁超就把那个袋子给她拎过来了。   梁超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过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挺好吃的,很多人喜欢。”   徐悠然刚还在猜巧克力的去向,转眼就到了自己桌上,也只能说:“谢谢。不过,为什么送我?”自己看上去像是随便一盒巧克力就能哄骗的人吗?   梁超说:“感谢你在我出差期间帮忙处理我的工作。”   因为先入为主的观点,徐悠然有点搞不懂眼前人到底是真心这么想,还是习惯性地讨好女性,想都没想就问:“怎么不留给你女朋友啊?”   梁超托了托眼镜,说:“没女朋友。”   骗子!徐悠然心里有些恼怒地想。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你的巧克力。”   梁超没有多留便起身离开,徐悠然转身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想着,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无耻?正在这时,工作邮箱里一封邮件翩然而至。   打开一看,是邱奇乐发来的,他到法国之后常会发邮件给徐悠然,说自己正在哪里,并会拍照片给她看。这次的照片上有不少人,大概是他的朋友,有男有女,穿着暴露,一群人坐在游艇上,开开心心地举着杯对着镜头笑。   徐悠然心情正不好,更加觉得这帮人简直玩物丧志,大好时光不用来工作,凑到一起群魔乱舞个什么劲儿。随手就把邮件删了,她已经不想再跟邱奇乐交往下去了。   梁超从英国回来直接就上班了,忙了一天,想回家泡澡解乏再写报告。可是当他打开家门,里面传来中年女性聊天的笑声,他心里不由地一凉。   果然,梁妈妈看见梁超回来,忙把他拉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位他认识,是上次强行拍了他睡衣照的邻居李阿姨,另一位没印象。   梁妈妈介绍说,这位也是邻居,不过住在隔壁楼的,她说:“你李阿姨和方阿姨想给你介绍女朋友。”   梁超稍微松了松领带,陪坐在沙发上。   方阿姨头次见他,详细问了下他的基本情况,又是一通夸奖,随后拿了两张照片出来,摆在茶几上,说:“这两个姑娘,一个是我侄女的同学,一个是我外甥的同事,都是好姑娘。”   梁超挺无奈的,他现在更想洗澡、写报告,却又不得不客气地招待客人。   李阿姨瞥了眼照片,口气凉凉地说了句:“小超可是留洋回来的硕士,当然得找个既有才华又有相貌的。”   梁超想哭,他妈都没叫过他“小超”,都是直接叫他全名的,从小到大,他学名叫梁超,小名也叫梁超,没叫过别的,这位阿姨擅自给他添了个新称呼,还叫得如此自然。   李阿姨不知道梁超内心所想,他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当他默认了这亲切的称呼,便从口袋里也拿了张照片出来,直接塞到梁超手中,说:“这孩子在美国读的书,念的那个美洲大学。”   梁超默默把照片放在茶几上,面对李阿姨满脸的骄傲神情,真的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旁边的方阿姨不干了,说:“出过国有什么了不起。”又对梁超说,“这两个孩子我都是见过的,真人比照片上还漂亮,又孝顺又听话。”   李阿姨插话说:“我们这留洋回来的孩子也是又孝顺又听话,还会做饭呢,上次还给我做过三明治的。”   梁超听到“三明治”三个字头都要疼了。李阿姨和方阿姨争论不休,又同时调转矛头问梁超意见。梁超只能说,三个女生都挺好的。虽然他连照片都没仔细看。   在梁超多次保证会优先考虑这几位候选人,并且方阿姨也对着他的脑袋,用手机拍了张照片之后,两位阿姨终于走了。   梁超觉得这么下去自己的形象会被毁得连渣都不剩,回到卧室赶紧给蒋伟君打电话。   蒋伟君说:“呦,班长出差回来了?”   梁超说:“上次托你找房子的事儿怎么样了?”   蒋伟君说:“你不是不急吗?”   梁超说:“本来是不急,可是目前形势突变,照此下去我的个人生活可能都会受影响。”   蒋伟君说:“你的个人生活不就是打游戏嘛。”   梁超说:“我也有其它生活的。我现在回到家都无法得到正常的休息了。”   蒋伟君说:“那就留在公司加班呗。”   梁超忽然反应过来,问:“你是不是还记着上次我跟周巧言说你不肯让我去吃饭的事?”   蒋伟君说:“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能屈能伸嘛。”   梁超说:“那你要我怎么屈,你又想怎么伸呢?”   蒋伟君说:“你求我。”   梁超:“……”   蒋伟君说:“我不能白挨打对不对。”   梁超说:“周巧言那花拳绣腿能叫打?根本就叫情趣。”   蒋伟君说:“反正拳头落在我身上了,你觉得是情趣,但我觉得是挨打。”   梁超沉默了一下,说:“好吧,上次的礼金分你一半。”   这个提议引起了蒋伟君的兴趣,他说:“收入明细我要一份。”   梁超说:“没有。”   蒋伟君说:“不可能,上学那会儿班会买个气球你都记账。”   梁超说:“因为那是公款。”   蒋伟君说:“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改变的。”   梁超说:“这次真没有,我又没想过回礼,记账干什么。”   蒋伟君想了想,说:“金币我不要了,你干脆给我买两件装备吧。”   梁超说:“你想要什么?别太过分啊。”   蒋伟君说:“行,我把截图发你。”   梁超说:“房子、房子,先说房子。”   蒋伟君说:“知道了,给你找。一周之内给你答复。”   梁超说:“三天,不能再久了。”   蒋伟君说:“你这是难为人,南宇大厦附近的地段,都别提租金,你那条件也够苛刻的。”   梁超说:“条件可以稍微放宽,主要是尽快从家里搬出去。”   蒋伟君沉默了一下,说:“你怕鬼吗?”   梁超说:“什么?”   蒋伟君说:“是这样,我们公司下属的一家中介之前收过一处房子,是凶宅,你知道什么是凶宅么?”   梁超说:“如果是字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   蒋伟君说:“对,最早的那个房主在家自杀了,所以这个房子没什么人敢买。”   梁超说:“那你们为什么还收?”   蒋伟君说:“存在既合理,既然有凶宅的存在,当然也有潜在客户群,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的。之前房产经纪拿了份资料给我,离你们公司倒是不远,条件也基本符合,不过我怕你不愿意住,你又说不着急,我就没告诉你。”   梁超说:“我是个无神论者,不信这些的,改天带我去看房,就这么说定了。”   挑了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蒋伟君亲自开车陪同梁超去看房,地点不错,出行、生活都挺方便,上了楼发现,一室一厅的房子还是精装修,家具和电器都有,只不过许久没人来过,落了层尘土。   梁超里外看了一圈,点头说:“不错,我挺满意的,签合同吧。”   蒋伟君说:“你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下了吗?你真不怕?”   梁超说:“怕什么?你不是说之前也有人住过吗?”   蒋伟君说:“是有一家人住过,后来因为害怕,就搬走了,家具电器都不要了。”   梁超说:“这有什么好怕的。”   蒋伟君说:“你胆子真大,早知道小时候玩探险叫上你了。”   梁超问:“什么探险?”   蒋伟君说:“就是暑假的时候晚上没事儿干,几个同学半夜摸黑溜回学校。不是说每个学校都有七大神秘事件么?”   梁超说:“我们高中才翻盖了三年,连下水道都是重新挖的。而且你们为什么不叫上我?”   蒋伟君说:“你是班长,我们怕你报告老师。”   梁超说:“同学一场,真没想到你们是这么想我的。”   蒋伟君说:“没办法,班长你的形象太伟岸,让我们不自觉地就排斥,哦不,仰视。”   梁超说:“真过分,枉费我俯首甘为孺子牛许多年,结果养出你们这帮白眼狼。”   蒋伟君说:“你压榨我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每次学校大扫除就没见你干过活儿。人家班长都带头冲在第一线,就你,指挥我们往第一线冲。”   梁超说:“我要掌管全局,你不能不承认,经过我高效的指挥,咱们班每次完成任务都比别的班快。”   蒋伟君说:“可是我每次都觉得比别人累,五楼大厅两米多高的落地窗让我一个人擦,你真忍心,多危险啊。”   梁超说:“落地窗外一米五宽的阳台你怎么不说?你擦上面的时候,我说找个同学帮你扶桌子,你点名只要周巧言,我还不是二话不说把她调过去了?”   蒋伟君说:“你当时确实没说什么,后来让我一个人扫了一个礼拜的楼道。”   梁超说:“你扫楼道是因为你模仿你妈妈的笔迹写请假条翘课。”   “你……”蒋伟君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梁超难得微笑了一下,说:“所有的事我都记得,学生时代的事,怎么会忘呢。”   蒋伟君也默然地坐到了梁超身边。   梁超说:“看在我们多年的情谊上,房租给我免了吧。”   蒋伟君:“……”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一      房租免除是不可能的,不过梁超确实拿到了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虽然谈不上欢天喜地,但梁超还是在第一时间签了租房合同。梁家父母对儿子要求搬出去住的决定没有太大异议,梁爸爸觉得,男人嘛,到了该独立的时候就该独立,梁妈妈倒是比较担心梁超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妈,”梁超一边往箱子里塞东西一边说,“我大学的时候、在英国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我会照顾自己的,放心吧。”   就这样,梁超终于在这个夏天从家里搬出来,过起了独居生活。   这虽然只是私事,但不知怎么的,徐阳很快知道了,还在午餐时说起来:“一个人住习惯吗?”   梁超说:“挺好的,离公司也近。”   徐悠然问了下是地点,梁超答了,她有些吃惊,印象里那个小区挺高档的,不由问:“是和女朋友一起住?”   梁超不疑有他,照实说:“自己住。”   徐悠然微皱眉,心想,是还没决定和谁一起住,还是要分单双日?又觉得这么想的自己有点邪恶。   徐阳随口问梁超:“有女朋友了吗?”   梁超说:“还没有。”   徐悠然皱眉想,又来了。   徐阳说:“年轻人,不要只顾工作,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女孩介绍给你。”说完扭头问徐悠然,“嫂子上次提到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   徐悠然说:“她上个月订婚了。”   徐阳说:“哦,那太遗憾了,本来觉得跟梁超还挺般配的。”   徐悠然想说,您可别害人了,可是又不能让叔叔和梁超下不来台。心里梗着一个结,只能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雕花胡萝卜,对徐阳说:“叔叔,也许人家有女朋友,只是不好意思说。”   徐阳听了,问:“是吗?”   这回倒是梁超一楞,说:“真没有,我从来不说谎。”   徐阳哈哈一笑,说:“行,我帮你留意着。”   梁超看了徐悠然一眼,也没太在意。一起回办公室的时候,梁超手机响起来,他随手接了,往没人的地方走,徐悠然眼看着屏幕上“老婆”两个字,心里想着,太无耻了、太无耻了!   梁超伸手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到窗边,正午的阳光正足,而室内却因为有冷气而凉爽宜人,他靠在窗台边,对着手机说:“有事儿说事儿。”   蒋伟君说:“我在很严肃地跟你讨论这件事,真的不用请个法师到那房子做法吗?”   梁超说:“我都已经搬进去了,你让法师进去做法,让我去哪儿?”   蒋伟君说:“什么什么?你搬进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不是跟你说等周末我帮你搬吗?”   梁超说:“东西又不多,装个箱子就带过去了。”   蒋伟君一听,也没办法,只好说:“那我们周末找你去玩儿。”   梁超说:“自带干粮。”   蒋伟君说:“你……我做饭还不行吗?”   梁超说:“不是谁做饭的问题,是没有锅,厨房还是空的。”   蒋伟君说:“那我送你个锅具五件套好了。”   梁超说:“我要双立人的。”   蒋伟君:“……”   梁超说:“你干脆连刀一块儿帮我买了吧。”   蒋伟君说:“你……”   梁超说:“我还想要……”   蒋伟君说:“够了!”   梁超说:“我给你钱。”   蒋伟君说:“这还差不多。对了,”他说,“成哥出差回来了,这几天明媚就会跟她父母讲和你分手的事。”   梁超说:“嗯,我知道了。其实她父母人挺好的,他们家买的辣酱也是我喜欢吃的牌子。”   蒋伟君说:“她父母再好也是别人家爸妈,别惦记了,你想吃辣酱我给你买。还有,成哥说事成之后请你吃饭。”   梁超说:“我不去,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我就一个人,会很孤独。”   蒋伟君说:“这样啊,那太遗憾了,我们本来打算去吃麻辣香锅的。”   梁超说:“那我还是去吧,能要双份五花肉吗?”   蒋伟君说:“可以,但是不能要特辣锅,微辣足矣。”   梁超说:“微辣根本一点味道都没有。”   蒋伟君说:“其实你是没有味觉吧?”   又聊了会儿,这边梁超结束通话回办公室,他隔壁的徐悠然也是刚挂电话。邱奇乐回来了,说有礼物送她,约她见面,被徐悠然以近来工作较忙为由婉拒了。   徐悠然想分手,可是她知道邱奇乐未必同意,对方又没做错什么,总不能说“因为隔壁男同事而对所有男人失去信心了所以我想分手”吧。既然没有理由,就只好先拖着,不然对介绍人也不好交代。   没过几天,徐氏写字楼里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震动,原因却不是内部的,而是来自外面。   一名员工去卫生间的时候用手机刷了两下微博,刷出来一条突发新闻,就在当天下午的时候,某某写字楼中一家公司的员工在楼梯间被刺,被人发现以后赶忙叫救护车,大夫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断气了。而这栋出事的某某写字楼就在他们南宇大厦的斜对面,有的办公室都可以直接从窗口看到那边。   这位员工回去之后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同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大厦的人都知道了。   徐悠然端着杯,想到水房打点水,就看到几个员工聚在那里,一脸混合了惊恐和兴奋的表情,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她正纳闷,看到梁超也站在外围,就问他:“出什么事了?”   梁超指了指那栋写字楼的方向,说:“对面写字楼里死了个人。”   “什么?”徐悠然有些吃惊。   梁超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徐悠然问:“什么时候的事?”   梁超说:“刚刚,新闻里说救护车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他们,”示意了下身后还在议论的员工们,“说死者为人憨厚,家中有老母娇妻,孩子刚出生六个月,身中五刀,没人看见凶手,警察调了监控录像,也没发现可疑的人。”   徐悠然听得都愣住了,说:“他们……怎么知道的?”   梁超回头看了一眼,耸肩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又问她,“要打水吗?我帮你。”   说完,接过徐悠然的水杯,挤到水箱前打了水,又挤了出来交还给她,说:“回去吧,他们可能还会讨论一会儿。”   徐悠然问:“你不走吗?”   梁超说:“我再听一会儿。”   徐悠然:“……”   两个小时之后,整个海外事业拓展部收到发自梁超的一封邮件:   各位同仁:   鉴于临近大厦xx写字楼的突发事件给我公司所造成的恐慌,现就目前的情况通报周知。   该写字楼某公司员工,因私人事务与人在楼梯间争吵,被刺身亡,目前行凶者已被警方控制(官方通报见附件)。   我仅代表个人对此次意外事件表示遗憾,同时将真相告知大家,以期不要造成更大的恐慌。凶手与死者是认识的人,不是流窜作案,请大家放心。诸位下班的时候请尽可能绕行后街,如遇警方人员询问请尽量配合。   再次申明,此次事件真相已公布,请大家安心工作,切勿信谣传谣。   这封邮件抄送了副总裁徐阳,不久,被副总裁亲自转发全公司。   徐悠然不禁心生佩服。遇到突发事件,所有人都有各种猜测,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反而只有真相能安抚他们,在短时间内,把事情调查清楚,事实公布出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原本徐悠然听到梁超在水房说的话,以为他只是想凑热闹,没想到他是目的在此。   可能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到了下班的时间,员工们都迅速离开了。   当加班到九点的徐悠然从电脑前抬起头的时候,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准备关机下班。当她关掉自己办公室的灯,拉开门时,才发现整个办公区都是暗的,只有楼道里微弱的灯光从门口透进来。   不得不承认,黑暗容易使人心生恐惧,一旦置身于一个漆黑的环境,周围还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下,太容易胡思乱想,惧怕是由心里发出来的,跟做没做过坏事关系不大。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中,感觉还格外敏锐。   灯的开关都在门口的地方,徐悠然只好摸黑一步步往外走,这时她就听到水房那边有一声钝响。   徐悠然不动了,再仔细听下又没有声音了,仿佛刚刚是幻觉。她想了想,又一步步蹭回办公室,把她桌上那本《圣经》抱在怀里,重新走了出去。   越是这种情形下越容易遐想,就想起对面写字楼下午发生的那件事,明明告诉自己去想那个都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可是却无法阻止自己,所以越来越害怕。   正在这时,她就觉得身后有东西,而且在接近她,她猛地转回身,虽然她已经适应了室内的黑暗,但是由于光线不足,她又过分紧张,只能看到一个黑影,正轻飘飘地朝她过了来。   惊恐之下,徐悠然大叫着举起《圣经》砸了过去。那个黑影却更加急速地朝她靠近,下一刻,徐悠然就觉得手腕被什么东西桎梏住,她的脑袋已经懵了,颤巍巍地伸手去抓脖子上的十字架,大声说:“主爱世人!”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抓住她手的东西更紧了,还把她往门边拖去。徐悠然干脆闭了眼睛,拼命缩紧身体,耳边听到“啪啪”两声脆响,隔着眼皮也能感觉到空间亮了起来。她大叫着一甩手,靠在墙上疾喘,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二      “你怎么在这儿?”徐悠然声音还是颤的。   “我加班啊。”梁超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转身去找刚才朝他飞过去的东西,拣起来看了看,问徐悠然:“你竟然拿这么厚一本《圣经》砸我?还是中英文对照版的。”   徐悠然捂着胸口,才冷静了一点,说:“你不是躲开了。”   梁超说:“不是我躲开了,是它太重,还没到砸到我就掉在地上了。”   徐悠然问:“你既然在公司,为什么不开灯?”   梁超说:“我去水房洗洗杯子就下班了,开什么灯啊?”   徐悠然想起之前听到的声音,果然不是幻觉,是梁超在洗杯子。他们办公区离水房距离很近,她回办公室取《圣经》的时候,梁超也正好回了来准备下班,才会产生刚刚的误会。   徐悠然深深喘了口气,说:“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梁超低头看看脚下,又抬头看着徐悠然,茫然说:“我们公司……铺了……地毯……”   徐悠然也意识了过来,捂着脸靠在墙上。   梁超问:“你没事吧?”   徐悠然摆手说:“我没事。”   梁超说:“那走吧。”说完,抬手把灯关掉。   室内立刻又陷入黑暗,徐悠然的手刚从脸上拿开,眼前又是一团漆黑,尖叫了起来,伸手乱抓。梁超一边躲,一边重新打开了灯。   梁超问:“你到底怎么了?”   松了口气的徐悠然瞪着他说:“你先别关灯。”   梁超没办法,先让徐悠然站到楼道,又担心她害怕不敢离她太远,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拼命往里伸,总算把灯关上。   这个时间,大厦里基本没人了,楼道里只开了应急灯,不是很明亮。徐悠然抓着梁超的手臂,随着他快步往电梯间走去。   两部电梯竟然都还在运行,等了一会儿才上来。徐悠然先进电梯,还是没有松开梁超。   梁超倒没太在意,那本《圣经》还拿在手里,递还给徐悠然,问她:“你拿本圣经有什么用?这里不是服务区啊。”   徐悠然一只手接过来,有点生气地说:“跟你们这种不懂宗教的人说不明白的。”   梁超说:“我怎么不懂宗教?我校的校训就是‘上主即是光明’,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   徐悠然刚想说什么,电梯却在五楼戛然而止。   徐氏的电梯质量上乘,停下来的时候没什么声音,但脚下一顿的感觉还是有的,徐悠然保持着一手举着《圣经》,一手抓着梁超手臂的姿势,缓缓将头转向电梯门。   随着电梯门慢慢打开,徐悠然的手也越来越收紧,无数恐怖片里的镜头在脑中闪现,直到梁超终于忍受不了,一边往回收手臂,一边说:“徐小姐、徐悠然,松手、请松手。”   徐悠然浑然不觉,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   没人。   梁超说:“不要自己吓自己行吗?”   徐悠然转过头,问他:“怎么没人?”   梁超说:“临时回去拿东西、临时想去卫生间、临时改变主意不乘电梯了,这很奇怪吗?”   徐悠然说:“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大厦里竟然还有人?”   梁超说:“你我不是人吗?别的部门也有可能有同事加班啊。”   电梯再次下行,这次没有停留,直接到达一楼。   大厦大门已经关闭,他们拐向旁边,从侧门走了出来。   大街上车辆不多,但路灯明亮。徐悠然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放开了梁超。   梁超说:“帮你叫辆车吧。”说完,往路上看去。   徐悠然却说:“我不想坐出租,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梁超说:“不是有司机吗?”   徐悠然说:“那不是更危险?”   梁超说:“那你要怎么办?”   徐悠然说:“你先陪我待会儿行吗?”   梁超站到徐悠然身边,没再说话。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徐悠然还是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不然,”梁超开口说,“我家就在附近,到我家坐会儿吧。”   徐悠然点头。现在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在哪里都行。而且夏末的晚上,室外总是湿热的,还有蚊子。   梁超住的地方步行过去挺近的,徐悠然一直不敢离开他太远,还有点战战兢兢地看着周围环境。梁超直皱眉,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加班到这个时间,又一想,难道是旁边写字楼的原因,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梁超怎么也想不通,有些恐惧只需要一点点诱因,再通过当事者的臆想,便可无限放大,他自己胆子不小,无法体会那种心情,或者说,这次的事件或者办公区的黑暗程度,还不足以诱发他的恐惧。   终于到了家,梁超立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徐悠然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客厅沙发上。梁超把空调打开,室内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他到厨房,倒了杯水递给徐悠然,说:“刚搬过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开水,凑合喝吧。”   徐悠然点头,接过来。   梁超问她:“现在好点了吗?”   徐悠然说:“好多了。”   梁超说:“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接你?”   徐悠然摇头说:“我爸妈出门旅游了,家里没有人。”   梁超说:“我先去弄点吃的,你想吃红烧牛肉还是海鲜虾仁?我这儿只有这两种口味的方便面。”   徐悠然问:“没有别的吗?”   梁超说:“没有,我最近都是在外面吃饭的,厨房里只有锅,没有别的。”   徐悠然说:“我不想吃方便面。”   梁超又转身回厨房,翻出来半包饼干,说:“那你先吃点这个?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徐悠然说:“你不要走,我不饿。”   梁超点头,转身回厨房煮方便面。   客厅里徐悠然嚼了半块饼干,方便面的味道便飘散了过来,她本来确实没有食欲,但是一闻到这个味道,不由就饿了。   这房子刚住进来不久,连餐桌都没有,梁超把面盛在个碗里,端到客厅,闷头吃起来。吃了半碗,就听见旁边“咕噜”一声,梁超一抬头,正对上徐悠然捂着肚子的尴尬表情。   梁超起身去厨房,给她也盛了一碗。徐悠然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相对无言地吃完方便面,梁超把碗都收了刷干净,再回到客厅,孤男寡女,继续相对无言。   梁超头疼,看起来徐悠然今晚是不会离开他家了,都这个时间,他又不能把人轰出去。再说,轰出去,让她去哪儿?酒店?那她不更害怕。让她回家?可她家也就她一个人。算了,忍了吧。   那边徐悠然也在想,看来今晚是不能离开这里了,家里没人,这里起码还有一个大活人,何况都这个时间了,说什么也不能走了。可想到这人的私生活,算了,忍了吧。   梁超没有留宿过女性的经验,他思考了好久,才问徐悠然:“不然你先洗个澡。”又觉得不太对劲儿,补了一句:“天气太热了。”   徐悠然倒是没有计较,点了点头。   梁超给她指了浴室的方向,回房间找她可以穿的衣服。   浴室还挺新的,徐悠然给浴缸放水,开始找她可以用的东西。   “那个……”徐悠然从浴室出来,正碰上抱着睡衣走出卧室的梁超,她问,“你家没有精油?”   梁超说:“没有。”   徐悠然又问:“只有男士沐浴液吗?”   梁超说:“对。”   这日子没法过了。徐悠然想问他女朋友来的话怎么办?还是忍住了。   梁超把衣服递给她,说:“这睡衣买来我还没穿过的,还有这浴巾也是新的,你凑合用吧。”又说,“我就在客厅,你不用怕。”   徐悠然点头,接过来东西,无奈地退回浴室。   直到泡到浴缸里,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一晚上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治愈,虽然这个浴缸没有家里的舒服,不过出门在外,也不能计较太多。   终于身心舒畅的徐悠然擦干净身体,穿上梁超的睡衣。睡衣是棉质的,深色格子图案,穿在身上很大,袖子和裤腿都挽了好几次。梁超并不胖,但是他的睡衣徐悠然穿着却晃得厉害。徐悠然抓抓头发,离开了浴室。   梁超正抱着笔记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徐悠然走过去,看见他在打着什么东西。   徐悠然走过去坐下。   梁超头都没回,手下继续敲击键盘,嘴上说:“你睡卧室,我睡客厅就行。”   徐悠然说:“我不。”一想到卧室的床不知被几个女人滚过,徐悠然就遍体生寒。   梁超终于停下手,扭头看着她,说:“可是你是女孩子,总不能让你睡客厅吧?”   徐悠然面无表情地说:“客厅挺好的。”   梁超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或许说,他可能都不知道她在别扭,他想,可能因为那床是他一个大男人睡过的,所以被女孩子嫌弃?他又不懂了,卧室的床怎么说都比客厅的沙发舒服吧?   梁超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徐悠然蜷成一团缩在沙发上,他才意识到空调似乎调太低了。重新设定温度,又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睡着了,梁超想回卧室,随手要关客厅的灯,想起来她怕黑,就没关。回到卧室还是不放心,门敞开着,如果外面有动静,可以马上听到。   这一夜,并未曾无眠,睡着之后,也就忘记身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三      这一觉徐悠然睡得并不安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鼻翼萦绕着陌生的柔软剂的味道。她缓缓睁开眼睛,把毯子拽到身前看了看,想起来昨晚借宿的事。本来她不想睡的,她对梁超并不放心,但可能是泡澡之后精神和身体都松懈下来,躺着躺着也就睡过去了。   她坐起来,看到茶几上放着豆浆和油条,旁边压着字条。字条自然是梁超留下的,他只是说他去上班了,请徐悠然离开的时候务必把空调关好。   徐悠然吁了口气,她并不想跟梁超同时出现在公司里,总感觉不自在,这样正好。换下那身宽大的睡衣,找个了袋子装起来,想着洗干净再还给他。   刚把早点吃完,突然就打了两个喷嚏。感冒了。   可能是昨晚受了惊吓,又吹了太久空调的关系。既然病了,她干脆请了两天假。   期间,邱奇乐打过两次电话,徐悠然没提生病的事,所以邱奇乐周末要约会她也不好拒绝。   先是喝咖啡的时候,邱奇乐把礼物交给她,是法国带回来的香水,这种礼物对邱奇乐来说不算贵重,徐悠然也就不能无缘无故拒绝,瓶子是很可爱的椭圆形,拿在手里滑溜溜的,耳边听着邱奇乐跟她解说,这是请人专门为她调制的,前调是什么香,中调和后调又是什么香。   徐悠然本来对香水挺感兴趣,奈何感冒还没好利索,听着听着就有点困了。   邱奇乐看出她有些无精打采的,便问:“怎么了?”   徐悠然摇头说:“没事啊,你继续说。”   邱奇乐的表情有点无奈,说:“我说完了,刚才问你喜不喜欢?”   徐悠然点头说:“喜欢。谢谢。”   邱奇乐微笑看着她,问:“真的?”   徐悠然笑笑,说:“真的。”   邱奇乐说:“我看你精神不太好,病了吗?”   徐悠然说:“没有,最近工作有点累。”   邱奇乐说:“早让你跟我去法国玩儿了,你这么辛苦,我好心疼。”   徐悠然忽然在想,梁超是不是也这样哄女孩子?可是他那么严肃的人,如果这样说话,不会显得违和吗?盯着邱奇乐的脸,想像梁超坐在对面,不由皱起眉。   邱奇乐不明所以,问:“你是不是很不舒服?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徐悠然这才回过神,说:“不用。不好意思。”   邱奇乐疑惑地点头,又问:“既然这样,那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顿饭?”   徐悠然点头说:“好啊。”   邱奇乐又高兴起来,说:“有个地方一直想请你去试试的。”   徐悠然跟着邱奇乐上了车。   城里的交通略拥挤,车速很慢,徐悠然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照在路上,一片白晃晃的耀眼。因为炎热,人们更喜欢窝在商场里逛,街上的行人挺少的,所以那两个人才格外引人注目。   徐悠然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虽然梁超穿了件普通的白色圆领T恤,比起平时千篇一律的西装很是不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还有他跟前那个同样穿着T恤的女孩,正仰头跟他说话。   车子在这一刻启动,徐悠然扭着脖子朝后看,想辨认那个女孩是不是曾经见过的那位。   邱奇乐问:“悠然,怎么了?”   徐悠然扭回头,说:“没,刚才好像看见一个认识的人。”   邱奇乐说:“是吗?用不用停车打个招呼?”   徐悠然说:“算了,并不是很熟。”   邱奇乐没再说话,驾驶着汽车朝海边的方向开去。   汽车刚开过去,钱成两只手夹着三杯奶茶从店里出来。他T恤上印着的熊猫图案与明媚那件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大了些。   钱成把夹在中间那杯朝明媚拱了拱,说:“你要的,草莓口味不加冰。”   明媚一皱眉,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加冰了?”   钱成一楞,说:“你说要草莓味不加冰,梁超要的原味加冰。”   明媚说:“你记错了,我要加冰的,梁超要不加冰的。”   钱成扭头看梁超,梁超说:“我都行,加冰不加冰无所谓。”   钱成只好对明媚说:“不然我再给你去买一杯。”   明媚已经把吸管扎进去了,说:“算了,凑合喝吧。”说完,转身朝前走。   钱成把自己那杯加了冰的奶茶交给梁超,对他说:“对不起啊,她总临时改主意,说来说去我就弄错了。”   梁超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钱成说:“这次的事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一直在外地出差回不来,明明是我的事,到头来我却什么都没做。”   梁超说:“工作重要。事情能顺利解决就行了,她父母说什么了?”   钱成说:“这回我再去,他父母没再说什么了,算是默认了吧。”   梁超说:“那就好。其实她父母人都很好的,也是为女儿想的多一些,跟你接触久了,知道你的为人,也就接受了。”   钱成说:“其实我能理解他们,将心比心,如果将来是我女儿说爱上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也会担心的。”   梁超说:“成哥别这么说,你挺好的,蒋伟君常常夸奖你。”   钱成说:“谢谢你梁超,谢谢你们。”   梁超微笑摇头,又问:“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钱成说:“我想用业余时间再去读点书,以后也更有竞争力。将来对她加倍地好呗。”   钱成的目光落在走在前面的明媚身上,很专注,也很温柔,像看一件值得珍藏一生的稀世宝物。爱情之所以成为爱情,就仿佛是走了很久,终于找到被上帝藏起来的那根肋骨,遇到的那一刻,再也舍不得放弃。   明媚扭回头,对两个慢吞吞的大男人说:“快一点,要迟到了。”   “好。”钱成应着。   爱上可能很简单,难的是如何坚持下去,如果钱成和明媚不坚持,就没有今天这柳暗花明的景象。爱情就是一种专注,如同钱成专注地看着明媚、蒋伟君专注地看着周巧言。梁超也很专注,他斟酌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高声对服务员说:“再来一份五花肉。”   服务员应了一声,通知厨房准备。   “班长,”蒋伟君诚恳地说,“五花肉都加两回了,再吃下去小心中年肥提前。”   梁超同样认真地说:“吃个麻辣香锅你都要团购,还五人锅呢,这也就够三个人吃的,还得是明媚、周巧言、我。第一锅的五花肉我竟然一片都没吃着。”   蒋伟君说:“后加的那回你不是吃着了。”   梁超说:“你比我下手快多了,肉刚倒锅里,你一筷子夹走一半。”   蒋伟君说:“我哪有?”   梁超说:“胆固醇太高,小心中年肥,你这样的,再歇了顶都没法看了。”   蒋伟君说:“你信不信,咱俩要是都歇顶,我依旧比你帅。”   “错,”梁超说,“我才不会歇顶,我爷爷、我爸爸,包括我远房表叔,我们家族的男性成员没有一个歇顶的,我怎么可能歇顶?不过你放心,等你歇顶之后,我不会忍心再跟你比。”   蒋伟君说:“你都不会歇顶我怎么可能歇顶?”   梁超说:“你歇不歇顶我怎么可能知道?”   蒋伟君说:“你就算不歇顶也不能说明你不会中年肥,没几年了啊,班长。”   梁超说:“你比我还大两个月呢,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蒋伟君说:“我经常进行体育锻炼,每周都打篮球。”   梁超说:“你说的就跟我不锻炼似的,再说了,谁说锻炼就不会胖,那相扑运动员要怎么活?”   蒋伟君说:“相扑和篮球能一样吗?”   梁超说:“奥尼尔还是打篮球的呢。”   蒋伟君说:“你在强词夺理。”   梁超说:“没空给你说话,先吃饭。”   再看锅里,这么会儿功夫,刚加进去的第三份五花肉已经被闷头吃的三个人分完了。   蒋伟君:“……”   梁超:“……”   钱成抬头看了看那两个人,说:“你们不用吵了,让肉都长在我们身上好了。”   两个人手里还举着筷子,面面相觑,看着桌子上的锅里越来越少的食物,蒋伟君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服务员,菜谱拿来!”   而此时,在他们所望尘莫及的海边,一艘白色的游艇正鸣笛起航,海水打在游艇上,溅起一团一团的水花,蓝色的海,白色的船,那画面美不胜收。   这里是与团购五人锅火爆店铺完全不同的清朗气氛,这艘游艇上有T城第一家海上餐厅,客人们在享受各国美食和地道法式服务的同时,还可以游览美景,饭后,食客们更可以到甲板上吹海风。   海风吹散了城里总也散不尽的闷热,海天一线,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不远处的天空中正有几只海鸥飞过,游艇的栏杆旁,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风流帅气,女的更是秀美无双,很多走过他们身边的男男女女都不禁多看上一眼。   那男的一边跟女的说着话,一边不时朝着对他投来艳羡目光的女人们报以微笑,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跟前的那个女的心里想的却是,睡衣已经洗干净了,应该早点还回去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四      徐悠然按响梁超家门铃的时候,梁超正奋力从洗衣机里把床罩往外拽,听见声音,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跑去开门。   门一开,徐悠然就看到一个很居家的梁超,圆领汗衫配家居大裤衩,看得徐悠然一楞。   梁超忙对她说:“请进请进,家里有点乱。”   徐悠然进了门,梁超把门关好,招呼她先坐,然后继续处理床罩。   徐悠然找不到话题,只好说:“洗衣服呐。”   梁超答:“嗯,昨天弄脏了。”   徐悠然马上想到应该是昨晚他女朋友来过了,心里说,很激烈嘛。想到那个画面,不由有点脸红。   梁超把床罩搭在阳台的晾衣杆上,再一点一点打开,拽平整。客厅的位置可以直接看到整个阳台,双人床罩很大,梁超的手臂舒展开,大臂的肌肉和背肌都绷起来,显得很有力量,跟平时穿西装的文弱书生感觉不太一样,徐悠然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注视着他。   而此时,梁超心里却在咬牙切齿。昨天几个人吃完饭,蒋伟君提议到梁超家玩儿,梁超也尽心招待他们,回来的路上买了好多饮料和水果。   两个女生在客厅喝果汁看电视,他则和蒋伟君、钱成在卧室里打扑克。卧室面积不大,一张双人床占了不少地方,三个人围着床打扑克,喝啤酒聊天。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顺手把啤酒放在床上的,然后啤酒倒了,多半罐的液体全撒了出来。   那两个家伙一看惹祸了,毫无悔意地拍拍屁股带着各自的女朋友迅速离开。害梁超一大早就在洗衣服。他正在嘟囔“这新买的床罩呢”的光景,徐悠然打来电话说要还他睡衣。   梁超早把睡衣的事情忘了,可徐悠然非要还,他自然不能不让她来。   梁超把晾衣杆架好,转身进厨房倒了杯果汁给徐悠然。这还是昨天明媚和周巧言用他家的榨汁机弄的,两个人都说好喝,弄了一大玻璃瓶说留给他慢慢喝,他刚进厨房一看,榨汁机也没清洗,孤零零丢在角落,机体上还挂着两片果皮,也只好先放在那里,等客人走了再处理。   徐悠然喝了口果汁,点头说:“好喝,自己弄的吗?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梁超说:“不是我弄的,朋友弄的。”   徐悠然想到那个女生,觉得梁超还挺有福气,怎么就不懂珍惜呢。她递还洗干净了的睡衣,又送上礼物,说:“算是你那天收留我的谢礼,玫瑰精油,我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梁超一脸迷惑地接过来,说:“我不用这种东西的。”   徐悠然说:“你虽然不用,但是你来借宿的朋友会喜欢的,你看,精油可以美容、舒缓压力,还可以增加情趣。”   梁超一脑袋问号,徐悠然则觉得自己作为朋友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梁超把精油放到一边,问道:“听说你生病了?好些了吗?”   徐悠然说:“已经好了,明天就去上班。”   梁超点头说:“那就好。”   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终于梁超先开口,说:“现在还害怕吗?”   徐悠然摇头说:“白天怕什么?其实晚上也不怕的,那天是偶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   梁超说:“胆子小还看恐怖片?”   徐悠然说:“是看了恐怖片胆子变小的。”想了想,又说,“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恐怖片触发了内心恐惧的部分。你看过恐怖片吗?”   梁超说:“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叫《贞子》吧,和同学凑在一起看的,同学买的盗版盘质量不太好,贞子正从电视里往外爬的时候卡住了,爬了五分多钟没爬出来,大概是那次恐怖片给我留下的喜剧效果太强烈了,那之后就不看了,不如直接去看喜剧片。”   徐悠然觉得,梁超在恐怖片上的认知有偏差,生而为人怎么能没有恐惧之心呢?于是说:“贞子后来拍了一个3D版本的,我还没看过,一起在线看看吗?”   梁超说:“你不是害怕吗?”   徐悠然说:“现在白天,应该没事的。”   梁超说:“好吧,我去拿点水果,边吃边看吧。”   其实梁超觉得徐悠然这个提议挺奇怪的,可是他们私交一般,没什么话题,倒不如一起看场电影,避免尴尬还能打发时间。   梁超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拿到客厅,又搬了他平时打游戏用的大屏幕液晶显示器出来,他连接显示器的时候,徐悠然在线找电影。   “找到了吗?”梁超连好之后,坐回沙发上问。   徐悠然说:“找到了,不过电脑看不了3D的,效果可能差一些。”   梁超说:“哦,那就看剧情,一样的。”   徐悠然点头。   电影很快开始,徐悠然抱了个抱枕在胸前。梁超则面无表情地拿着苹果准备吃。   一片肃然无声的开场,突然身边“咔擦”一声,徐悠然吓了一跳,扭头看见梁超叼着一块苹果,正往嘴里咽。他自己可能也意识到声音太大了,悄无声息地把苹果放到茶几上。   剧情继续推进着,画面上不明男子将贞子的尸体丢进枯井里,继而发出阴森的狂笑,徐悠然紧张地抓紧抱枕,瞳孔猛地一缩,正在这时,却听见身边人发出轻笑。   徐悠然木木地转头,瞪着梁超问:“你笑什么?”   梁超说:“这人笑的时候嘴张得真大,我想起我以前一个同学,也是这样笑的。”   徐悠然懒得理他,继续看电影。   随着情节向高潮发展,徐悠然的思绪却不时被梁超的笑声打断,直到了女主角与贞子对战的时候,梁超仿佛忍不住一般,彻底笑了出来。   徐悠然简直忍无可忍,问他:“有这么好笑吗?”   梁超说:“这电影太好玩了,你不觉得好笑吗?”   徐悠然说:“这是一部恐怖片。”   梁超说:“哦,我忘了。不过能把恐怖片拍出这种效果,导演也挺有才的嘛。”   电影终于缓缓落下帷幕,徐悠然的心情简直乱七八糟,她只能解释为,这电影原本是3D的,在线看的话没能体现出它的精妙之处。   梁超轻哼了几句刚才听到的片尾曲,说:“这片子不错。”   徐悠然说:“哪里不错?”   梁超说:“贞子挺漂亮的。”   徐悠然无力地说:“你……”   梁超说:“特技做得也挺好的,如果是3D效果,体验应该会更好。”   徐悠然点头说:“对,是我们观看的方式错了。”   梁超说:“不过剧情真的很好笑。”   徐悠然说:“我真的不明白你在笑什么。”   梁超说:“那你害怕了吗?”   徐悠然说:“被你笑得没心思怕了。”   梁超说:“那不是挺好,非要看完恐怖片把自己弄得心惊胆战干什么呢?走,我请你吃饭。”   徐悠然没脾气了。听到梁超的提议,也很好奇梁超吃饭的口味,因为他平时午餐总是没完没了地吃炒饭,于是同意。   梁超换了T恤和牛仔裤,带着徐悠然出门,边问:“想吃什么?”   徐悠然说:“想不到,随你吧。”   梁超说:“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湘菜馆,我请你去那里吃吧。”   这个提议徐悠然还是很感兴趣的,她平时吃惯西餐,偶尔吃中餐也算换换口味。   总归是一起看了场电影,两人之间渐渐熟络了些,吃饭的时候也有了交谈,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又聊到宗教信仰的话题。   梁超说:“见过你办公室里的《圣经》,不过没听你说起过信教的事。”   徐悠然说:“我始终认为,人的所为就是天主的影子,若想令人近主,以身作则就好。”   梁超说:“嗯,有道理。”   徐悠然问:“你有信仰吗?”   梁超说:“我信仰布尔什维克。”   徐悠然问:“那是什么?”   梁超说:“共产主义。”   徐悠然:“??”   梁超说:“我是党员。”   徐悠然:“!!”   梁超说:“我大学的时候就入党了。”   徐悠然思考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入党?”   梁超说:“那你为什么信教?”   徐悠然说:“我们全家都是教徒。”   梁超说:“我们全家都是党员。”   徐悠然:“……”   梁超:“……”   徐悠然突然觉得对面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梁超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沟通能力成了个问题。   不过整体上,这顿饭吃得还是比较轻松愉快的。湘菜酸辣,却是不同于醋的酸,与辣味完美融合,味道醇厚绵长,独具风格。徐悠然的确很少吃这种味道,味蕾的感觉很新奇,把心思都用在菜上,也就不太理会梁超说什么了。   饭后的满足感让人觉得幸福,出了饭馆发现天气阴沉了下来,还有微风一阵阵吹过。   梁超抬头看了看天,说:“似乎要下雨。”   徐悠然说:“天气凉快了。”   梁超说:“是啊,夏天快过完了。”   徐悠然说:“谢谢你请我吃饭,味道真不错。”   梁超说:“不客气,我也挺喜欢这家店。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来吃。”   徐悠然说:“好啊。”又说,“今天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看成恐怖片。”   梁超说:“你这么喜欢恐怖的感觉?”   徐悠然说:“刺激嘛。”   梁超想了想,说:“不想你害怕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凶宅。”   徐悠然有不好的预感,小心地问:“什么是凶宅?”   梁超说:“凶宅,顾名思义,就是曾经里面有过非自然死亡的房子。非自然死亡能理解吧?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横死。”   徐悠然没说话,似乎还在消化凶宅的概念。   梁超继续说:“我那个房子之所以租金便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全城的凶宅数据库里有它的记录。”   徐悠然急切地问:“那你还敢租?”   梁超说:“我说过我是个无神论者,不信这些的。前前任房主,好像是因为债务,在那个房子里上吊了,就在客厅里,现在摆沙发的那个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提到的电影在日本首映时,某网友去看了之后的→吐槽←,看完这个再看电影效果颇佳b^^d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五      徐悠然脸色都变了,梁超家那组咖啡色的沙发,她刚刚坐在那里看了一场电影,之前更是躺在上面睡了一夜,一想到此,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无可抑制地泛了起来,她瞪大双眼,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冷汗也冒出来了。   梁超见她是真害怕了,忙说:“别怕别怕,我开玩笑的。”   这话徐悠然听见了,但是心脏还在狂跳不止,脑袋里也是一片迷蒙,两句话反复跳来跳去:“死过人”、“开玩笑”、“死过人”、“开玩笑”,偶尔穿插一句“就在沙发的位置”。她还记得那个位置,采光很好,视野也不错,可以看到整个阳台。阳台外的蓝天白云瞬间没了,阳台上晾床罩的梁超也没了,四下一片昏暗,只有超大液晶显示屏里贞子的长发飘啊飘啊,而她坐的位置上方,一个影子也飘啊飘啊。   这回轮到梁超怕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效果的,他担心徐悠然有什么突发疾病,想都没想,抓了她的手开始搓她的掌心,一边搓一边叫她名字。   徐悠然感觉到有东西触碰到她,想收手,又被拽住,接着,一股热量从手心传来,肌肤与肌肤相贴的安全感渐渐代替了心中的不安。   当她回过神,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平摊在梁超的手掌上,他另一只手正用力地揉搓着她的双手,那正是热量的源泉,梁超不遗余力地将她从恐惧中唤醒。   徐悠然的手动了动,从梁超的手里抽出来,说:“我没事了。”   梁超说:“不好意思啊,你没病吧?”又觉得这种说法太奇怪,说,“你刚刚的样子有点吓人,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徐悠然摆摆手,说:“不用不用。”   梁超朝左右看了看,说:“先找个地方坐?”   徐悠然此刻恢复了知觉,但还有些无力,不想回室内吹冷风,说:“我想走走。”   梁超点头。   徐悠然漫无目的地朝前走,梁超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看她一眼。   走了一会儿,徐悠然完全恢复了过来,她开始想,梁超哪句话是真的,是不是该向他求证一下比较好,不然心里会一直有个结,可是又怕答案是自己不想听到的,那还不如不知道好一点,起码还能把那句“开玩笑”当成真的。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   星期天的下午,安详而宁静,天很阴,风吹着乌云,一卷一卷地向前滚动,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大,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   梁超说:“要下雨了。”   徐悠然说:“看样子是的。”   梁超抬手指了个方向,说:“不如……”   徐悠然立刻警觉地瞪他,说:“不去你家。”   梁超低头笑了一下。   除了看电影时莫名其妙的笑声,徐悠然还是第一次见他正儿八经地笑。笑容很浅,像是有意克制着,但是并不显得唐突,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以至于徐悠然都没在第一时间质问他笑什么?   这么会儿功夫,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地上,也砸在两人身上,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梁超抬手帮徐悠然护着头顶,没有时间犹豫,带着她冲进路边一家蛋糕店。   蛋糕店不大,靠窗的位置有两张小桌子,每张桌子只能坐两个人。   此时店里没有顾客,梁超让徐悠然坐着,自己走到柜台前,帮她点了一块蛋糕,自己则要了一杯咖啡。端着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徐悠然托着下巴看窗外的雨景。   雨下得正疾,偶尔有行人低着头快速跑过,徐悠然就那么安静地看着,那份闲适与窗外的景象反差很大,一动一静,形成一副美好的画面。   梁超把蛋糕放在徐悠然面前,自己也坐下,看看雨景,没有说话,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静谧。一扇玻璃窗隔开了喧嚣,甚至隔开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坐了好一会儿,蛋糕店的店员端了个托盘,走到他们这张桌子跟前,说:“你们好,这是本店即将上市的面包,请您免费试吃,欢迎多提宝贵意见。”   说完,在他俩面前各放了一只白色瓷碟,碟子上有一小段面包,同时还放了一张印有店名的便签纸在旁边。   店员微笑着走开了,给他们时间慢慢品尝。   梁超说:“今天运气不错。”   他认真吃面包的样子让徐悠然不由笑出声来。   吃了两口,梁超问:“带笔了吗?”   徐悠然点头,她确实有在随身的包里放笔和本子的习惯。   梁超接过笔,想了想,便在便签纸上写感受。   徐悠然觉得他有趣,说:“你还挺认真。”   梁超说:“人家请你品尝是信任你。”   徐悠然又问:“那你品尝出什么了?”   梁超说:“别看我这样,我以前可是在法国一流的面包店打过工的。”   徐悠然来了兴趣,问:“你在面包店打过工?”   梁超停下笔,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写着,说:“这有什么奇怪,我们店的店长还央求我当糕点师呢。”   徐悠然问:“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梁超说:“我一个学法律的半路去烤面包?”   徐悠然说:“这没有什么不好啊,糕点师也是很好的职业啊。”   梁超说:“这倒是。不过卖面包不是我的志向,我也不想一辈子待在法国,他们又不在中国开分店。”   徐悠然说:“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梁超说:“卖咖喱。”   徐悠然说:“哈?真的假的?”   梁超说:“而且我也不喜欢吃西餐。出国之前偶尔吃一次还行,出国之后天天吃就受不了了,想自己做饭可是食材很少。我记得有一次突然很想吃炖牛肉,就去超市买了一块,可是弄完之后味道不对。”   徐悠然问:“为什么味道不对?”   梁超说:“外国超市里卖的牛肉更适合做牛排,不适合炖。”   说起留学生涯,徐悠然感同身受,也说起自己在美国的一些见闻,就这样,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   梁超说起他在西餐厅里做侍应生的事,徐悠然觉得,他这么一张扑克脸,穿套装制服,系着领结,做着标准的法式礼仪,应该还蛮搭配的。只听梁超接着说:“我应聘的时候是被分配到侍应生组里的,之后培训各种礼仪,那个培训很变态的,还要培训笑,我怎么也笑不标准,最后被打发到厨房洗盘子了。”   “噗。”徐悠然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甚至能想像到梁超当时有多纠结。   梁超没在意,说:“所以我后来去面包店打工了。”   这时,梁超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一条微信进来。他随手滑开,是蒋伟君发来的,只有几张图片。   梁超随手问他有什么事?等了一会儿,一条语音进来,蒋伟君说:“你看看那几个床罩的花色,喜欢哪个?床上用品五件套,我送你。”   梁超回他:“在外面呢,看图费流量。”   蒋伟君回:“这都月底了,流量不用也是清零,你省什么啊?”   梁超回:“不能等我回家再看?”   蒋伟君回:“整点秒杀,五折包邮,你现在挑。快。”   梁超无奈,一个个点开看,然后回:“这家店是卖婚庆用品的?”   蒋伟君回:“不是啊。”   梁超回:“怎么都是这种颜色?”   蒋伟君回:“我老婆说你的住处整体颜色太灰暗了。”   梁超回:“我一屋子都是棕色、白色的家具,你给我整一个这个颜色?”   蒋伟君回:“红的好啊,辟邪。”   梁超:“这就是你的诚意?”   蒋伟君二话不说,又刷刷刷发过来一堆图,语音道:“这几个呢?快点选一个,时间不多了。”   梁超回:“你等我看看。”   蒋伟君回:“快点。”   梁超回:“那个天蓝色的看上去不错。”   蒋伟君回:“那个截错了,那套不参加活动,再选。”   梁超:“……”   梁超回:“不选了,就最贵的那套吧。”   蒋伟君回:“你……”   梁超回:“我平常家里没人,不方便收东西,先寄到你那里,你周末给我送过来。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再不理会对方的抗议。   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徐悠然自然也听到蒋伟君的声音,她说:“你们的关系真不错。”   梁超点头,随即问:“你有微信吗?”   徐悠然犹豫了一瞬,点头,掏出手机与梁超互加了好友。她的微信号连邱奇乐都没有给过,梁超却不知道,随手便加上了。   徐悠然说:“我微信里人不多,蒋伟君的头像总是很……”想不出措辞。   梁超说:“那个是他游戏里的角色。”   徐悠然说:“每次看到他发言总会被他头像吓一跳。”   梁超点头表示同意,说:“我也觉得他该换换的。”心里想的却是希望他换上“可爱猫”的头像。   徐悠然在给梁超的名字做备注,梁超往窗外看了一眼,说:“雨停了。”   徐悠然也抬起头看去,下一刻,惊喜地说:“看,彩虹。”   梁超也看见了,城市的上空,那蓝色天幕仿佛还挂着水珠,一道彩虹正优雅地挂在上面。   “真美。”这么说着的徐悠然已经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推门走到外面,眼睛一直停留在彩虹上。   城市里有的是霓虹,却少见这大自然赐予的美丽。梁超退后两步,找了个开阔的视野,用手机记录下这景色。   晚上的时候,梁超的微信圈又被留言堆满。   彩虹!真美。我怎么没遇到?   没遇到+1   没遇到+2   班长运气真好,我只有被雨淋到的命,没看到彩虹啊。   同被淋。   没人注意到彩虹下还有个女人吗?   徐悠然当然也看到了那张照片,角度很好,照片上的她看上去刚好站在彩虹下面的样子,整个画面浑然一体,于是默默给他点了赞。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六      梁超后来又陪同徐阳出过几次差,敲定了一单至关重要的生意,给他们成立不久的海外事业拓展部打下良好的基础。与徐悠然的关系也熟络起来,徐阳不在的时候也会一起吃个午饭什么的,工作上更是合作愉快。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接近年底,员工们更加忙碌,不是为了拓展新客户,而是要维系老朋友。   徐氏的生意伙伴众多,董事长徐明和副董事长徐阳每天忙于应酬。一周以来,徐阳只在周五部门例会的时候出现在公司里。   开完会,徐阳叫梁超和徐悠然留一下,对他们说:“董事长和我前几天去拜访过鼎盛的蒋老先生,你们找个时间代表公司请伟君吃个饭,毕竟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他又是鼎盛的继承人,虽然你们私下都是朋友,但是也得按规矩来。”   徐悠然说:“我知道,我跟他约时间。”   梁超问:“我也要去吗?我今年才入职。”   徐阳说:“梁超也要去,你们两个一起。请客的标准你们是知道的,具体的自己拿捏就行。”   每个有远见的公司都会注意培养自己的员工,这些员工在经历最初的阶段后,会站到中层管理者,甚至高层管理者的位置,更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才干,促使公司得到更长足的发展。很明显,徐阳已经把梁超看做公司的中坚力量,对他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梁超也确实没令他失望,工作能力更是在徐阳的有意栽培下进一步提高。   徐阳还有工作要忙,没停留便离开了,梁超则和徐悠然讨论了一下请客吃饭的事。毕竟是比较熟的朋友,徐悠然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是蒋伟君的学妹,梁超跟他更是高中的同班同学,既不能因为熟而失礼,更要体现出徐氏的诚意。   梁超说:“这样吧,我先问问蒋伟君的意见,看看他想吃什么。”   徐悠然想了想,说:“也好。”   两个人各自回了办公室,梁超刚坐下喝口水,就看到公司邮箱收到一封邮件,打开一看,是行政部向各部门征集年终晚会节目的通知。   仔细读过一遍,知道这是徐氏每年一次的全公司集体活动,给员工们放松和增进感情的聚会,会上有抽奖环节,且奖品丰富。而每年晚会上的表演节目都是员工们自己报名、构思、出演的,这些节目都要提前向行政部门报备,方便安排审核和彩排。   梁超看完邮件,想了想,先给蒋伟君打电话。   电话一通,就听见蒋伟君的声音:“忙忙忙,给你五分钟,快说。”   梁超说:“小蒋总,您忙什么呢?”   蒋伟君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他说:“太多了,年底怎么这么多事儿。”   梁超说:“这就忙得只给我五分钟,等你将来接手了鼎盛是不是都没空搭理我了?”   蒋伟君说:“有可能,所以你现在赶紧讨好我,让我对你印象深点。”   梁超说:“那你想吃什么?”   蒋伟君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他那边有人进办公室,蒋伟君把电话拿远,说:“放下吧,我一会儿看。”等来人走了,蒋伟君才继续说:“没空呢,你看我这儿忙的,又来一堆文件。不然你年后到鼎盛来帮我吧。”   梁超说:“我去了鼎盛你不更忙,你不知道吧,我在徐氏人称‘快手梁’,无论报告的数量还是质量都甩同事两条街。”   蒋伟君说:“你就不能多干点实事儿?”   梁超说:“写报告是再实在不过的事儿了。”   蒋伟君说:“那你能不能年底回徐氏,年初再过来?”   梁超:“……”   梁超正无语,听见那边有电话铃响,蒋伟君说了声“不好意思”,便去接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回来问梁超到底什么事儿?   梁超也看出来他是真忙,说了这半天已经很给面子了,于是他也没再插科打诨,而是直接说:“真想请你吃饭。”   蒋伟君说:“真没空,咱年后聚行吗?”   梁超说:“徐氏的面子也不给?”   蒋伟君才反应过来,不是梁超请他吃饭,而是徐氏请客,这是公司间每年的惯例,这个饭局他得去,就算不看梁超的面子也得看徐氏。而且他不能让梁超下不来台,私下关系好,怎么闹都没事,却无论如何不能给人家工作扯后腿。   蒋伟君说:“原来是代表徐氏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吧。”   梁超说:“就没想过你不接受,我只是问问你想吃什么?”   蒋伟君说:“你这么说我可要行使拒绝权的。”   梁超说:“我只负责定饭店,我们部门徐悠然才是请客的人,你要拒绝直接找她。”   他知道蒋伟君不会那么做,于公于私都不会,也就是随口说说,梁超知道蒋伟君这个人,对工作是相当认真的性格,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多年依然是好友。   蒋伟君说:“你这是将我军吗?”   梁超说:“当然不是,由徐悠然亲自邀请,是对你这位小蒋总的尊重。”   徐悠然毕竟是徐氏的继承人之一,由她亲自提出的邀请显得更有诚意,梁超的这通电话更像是事前沟通。   蒋伟君说:“行,吃什么你们定吧。”   梁超想了想,问:“吃日料吗?”   蒋伟君说:“最近胃不舒服,不吃生的。”   梁超又问:“吃西餐?”   蒋伟君说:“一年到头吃西餐,想点新鲜的。”   梁超说:“我听说有一家新开的印度餐厅,想去吗?”   蒋伟君说:“我不习惯用手抓着吃饭。”   梁超说:“印度餐厅也配刀叉的。”   蒋伟君说:“那也不去。”   梁超说:“你有完没完?你到底想吃什么?”   蒋伟君说:“最近又忙又累,没什么食欲,你定吧。”   梁超:“……”   梁超说:“这样吧,我刚回国时请你们吃过的那家店,你朋友开的,叫名硕是吧?在那里吃呢?”   蒋伟君说:“名硕好,就定名硕吧。”   梁超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给你朋友增加业绩直接说就可以了。”   蒋伟君说:“这种事需要我说吗?你们乙方得自觉。”   梁超说:“乙方现在要去定位置,电话号码来一个。”   蒋伟君说:“我正忙,待会儿找到给你发短信过去。”   梁超说:“这样吧,反正主要得迁就你的时间,干脆你打电话过去定好,然后告诉我们就行。”   蒋伟君说:“好,你等我电话。”   十分钟后,梁超电话铃响,他接起来。   蒋伟君说:“你们请我吃饭,竟然让我一个甲方去定座位!”   梁超问:“定到了吗?”   蒋伟君说:“当然了,虽然客满,但凭我和老板的关系,还是挤了个包间给我。”   梁超说:“定到就好。”   蒋伟君说:“这应该是你的工作吧?”   梁超说:“你不说客满?我跟老板不熟,没你这么大面子啊。”   蒋伟君说:“这倒是。”   梁超说:“把时间和房间号发我短信上吧。”   蒋伟君说:“好。”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说,“总觉得在替你干活儿。”   梁超说:“什么干活儿不干活儿,大家都是朋友。”   蒋伟君说:“既然是朋友,吃饭带个家属没问题吧?”   梁超说:“没问题,你少吃点不就行了。”   蒋伟君:“……”   放下电话,拿着蒋伟君发来的短信去隔壁找徐悠然。   徐悠然吃惊地说:“这么快?”   梁超说:“还得麻烦你亲自跟他说一次。”   徐悠然点头说:“好的,没问题。”   梁超想起之前的邮件,问道:“年终晚会,每个部门都要出节目吗?”   徐悠然说:“对,不过我们部门人比较少,可以和其它部门合出。你有什么提议吗?”   梁超说:“可以投稿吗?比如自己编剧本,找同事来演。”   徐悠然说:“可以啊。”   梁超说:“有稿费吗?”   徐悠然:“……”   梁超说:“或者提高抽奖中奖率也行。我看到奖品里有一个鼠标键盘套装,我很喜欢那个牌子,想买很久了,如果中奖的话就不用我自己买了。”   徐悠然说:“你还是自己买吧,全公司那么多人,键鼠套装只有一套。”   梁超说:“采购礼物是行政部门的同事负责吗?我下午过去一趟,让他们帮我带一套可以吗?”   徐悠然说:“这个……应该可以吧。”   下午一直忙,下班的时候徐悠然才看见梁超,问他:“找到采购礼物的同事了吗?”   梁超说:“不用了。”   徐悠然说:“你们不会真的想抽奖作弊吧?这样不太好。”   梁超说:“怎么可能,别瞎想。是这样的,我下午去行政办公区的时候,遇到我入职时给我做培训的那位前辈了,聊了一会儿。”   徐悠然边刷卡,边听梁超讲话。   梁超也刷了卡,继续说:“她们部门不知道出什么节目好,听说我会写剧本,她请我帮她们写个小品,作为回报,送我一套键鼠套装。”   徐悠然奇道:“你真会写剧本?”   梁超说:“念书的时候写过,改编话剧什么的。”   徐悠然说:“你改编过什么?”   梁超说:“我初中的时候曾经将哈利波特搬上校庆的话剧舞台,演完之后全校师生都震惊了。”   徐悠然说:“被表扬了?”   梁超说:“老师很感动,说我们创作组很有想法,但是为了以后校工大叔不再投诉排练及演出期间没有扫帚用,下次还是换个题材比较好。”   徐悠然:“……”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七      如果不是邱奇乐打电话来,徐悠然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不好意思啊,悠然,”邱奇乐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倦怠,他说,“年底事儿太多了,都没时间给你打电话。”   徐悠然说:“没关系。”   邱奇乐说:“你有时间也可以给我打的。”   徐悠然说:“怕你忙。”   邱奇乐说:“你的电话,多忙我都是要接的。”   徐悠然说:“耽误你正事就不好了。”   邱奇乐说:“悠然总是给我一种礼貌的生疏感。”   徐悠然说:“呃,对不起。”   邱奇乐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说:“在忙什么?”   徐悠然说:“请客户吃饭。”   邱奇乐说:“真巧,我也在等客户,准备吃饭。”   徐悠然说:“那不打扰你了。”   邱奇乐说:“好吧,等忙过这阵子,我再请你吃饭。”   徐悠然说:“嗯。”   邱奇乐说:“到时一定要赏光。”   徐悠然停顿了一下,说:“好。”   两个人的关系难以磨合,邱奇乐不给徐悠然打电话,徐悠然根本就想不起他,两个人的时间也不太匹配,徐悠然白天要工作,忙得很,邱奇乐晚上要应酬朋友,徐悠然晚上要休息,而且她不太适应邱奇乐他们那种近乎通宵的应酬,交集越来越少,话题也越来越少,邱奇乐希望徐悠然跟他在一起开心,他们近来却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这段关系该如何发展下去成了摆在两人面前的难题。   徐悠然翻看着菜单,门外传来蒋伟君和梁超渐近的声音:   “停车场怎么这么远啊,都迟到了。”   “都说让你自己坐公交车过来,非蹭我车。”   “我家你又不是没去过,公交车站更远。”   “年后再帮你找个交通便利的房子。”   “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啊。”   “那你赶紧买辆车去。”   “我公司那么近,我买辆车租给你开啊?”   “我自己有车,干嘛租你的?还有这天气你怎么穿件羽绒服?有这么冷吗?”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   “你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   “我搬家的时候没带秋冬穿的衣服过来,最近太忙没空回家,打电话请我妈帮我拿点衣服,我妈把这件塞给我了,非让我穿。”   “你不会自己去买吗?”   “没时间啊,好不容易周末,这不还得请你吃饭呢么。”   说话间推开了包厢门,蒋伟君看见早已等候在此的徐悠然,像老朋友那样打招呼,说:“不好意思,迟到了,路上有点堵车。”   徐悠然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蒋伟君,只是偶尔在线上碰到的话会聊上两句。她知道他很爱自己的女朋友,也尊重他的选择,但内心深处总避免不了有些受伤的感觉。相识四年,她曾误以为可以占据对方生命中重要的一段时间,结果她于他始终只是个过客、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如今再见他,还是那张脸、那个人,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却不再是她的学长,不再是她身在异国的同乡,在他们回到了这片土地的时候,她就彻底地失去了他,连曾经那份虚妄的拥有都被打得粉碎。直到今天,他们的关系已经重新归于“朋友”。   徐悠然站起身来,朝他伸出手,笑着说:“你好你好,没有迟到,我也是刚到。”   蒋伟君与她握了手,便转头对正在挂外套的梁超说:“你看看人家悠然多会说话,你也该学着点,哪有把甲方当司机使唤的。”   梁超走过来,微微欠身,是一个法式餐厅里才能见到的标准鞠躬,他说:“甲方您好,请允许我帮您挂外套。”   蒋伟君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嗯”了一声,任由他把自己的外套拿走挂好。   梁超说:“可是甲方,是您打电话给我问用不用接我一下的,我又不好驳您的面子,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蒋伟君只说出来一个“你……”字便无语了。梁超的态度明摆着,用礼貌的帮他挂外套的方式来还他开车载自己来的人情,再对搭便车的原因做出说明。   被这俩人一闹,徐悠然最后的那点伤感情绪也没了,笑着摇摇头,说:“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派车去接小蒋总。”   蒋伟君忙说:“不用客气,这里我很熟。”   梁超说:“对,我们这顿餐费小蒋总会有抽成。”   蒋伟君说:“没有!”转头对徐悠然解释,“别听他胡说,老板是我朋友,我经常过来。”   徐悠然点头,想了想,问:“听梁超说你女朋友会来,要晚些到吗?”   蒋伟君说:“她有事,来不了了。”   梁超说:“她要在后方待机,等小蒋总喝醉了,来拣他回家。”   蒋伟君不理他的调侃,正色道:“我开车,今天不喝酒。”   徐悠然说:“也好,那就开始上菜吧。”   菜品都是事先沟通决定好的,三个人也并不奢侈,点了几个特色菜,边吃边聊天。都是熟人,话题很多,尤其是梁超和蒋伟君聊起学生时代的一些趣事,徐悠然听得忍俊不禁。又聊起现在两家公司的情况。   梁超举起一杯饮料,对蒋伟君说:“明年也请小蒋总多多关照。”   蒋伟君说:“彼此彼此。”   梁超又说:“希望明年多些让我们做甲方的机会。”   蒋伟君说:“那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徐悠然说:“大家一起合作愉快。”   三人碰杯后,开始说些工作以外的事,梁超提起他准备给同事写小品剧本,说:“我希望能够写出莎士比亚的厚重感。”   蒋伟君说:“大过年的,你能写点高兴的东西吗?”   梁超说:“莎士比亚也写喜剧。”   徐悠然则说:“我还挺期待的。”   蒋伟君问他们:“我能去围观吗?”   徐悠然说:“欢迎啊。”   蒋伟君问梁超:“你出什么节目?”   梁超说:“我写小品。”   蒋伟君问徐悠然:“写小品算出节目?”   徐悠然说:“当然不算。”   梁超说:“徐悠然有个钢琴独奏。”   徐悠然说:“哦,那个啊,是代表徐家和董事会的,咱们部门你得自己想办法,而且虽然不是明文规定,不过一般第一年到公司的同事都要表演节目的。”   梁超愣住了。   蒋伟君一看他那样子,笑了出来,说:“这可难为他了,他从来只有组织演出的经验,没有登台表演的经验,今年我一定过去看,太难得了。”   梁超问徐悠然:“我能申请在公司加班么?”   徐悠然也笑,说:“肯定不行。”   梁超说:“难道我只能屈从于潜规则?”   蒋伟君摆一张无限同情的脸说:“看来是的。”   蒋伟君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饭局散得也快。饭后蒋伟君还有事儿先走了,徐悠然家的司机来接她,顺便送梁超一程。   梁超皱着眉一言不发,挺苦恼的一张脸。徐悠然坐在副驾的位置,从后视镜里刚好能看见他,只觉得有点好笑,说:“还在想年终晚会的事?”   梁超点头说:“是啊,我以为写剧本也算参与了。”   徐悠然心想,那个剧本还收人家一套键鼠,怎么能算?不过看他发愁的样子,说:“你也别担心,就是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   梁超说:“我明白,是真的没有经验。”   徐悠然觉得这样的梁超挺有意思的,又觉得他过分认真了,想了想,说:“这几天你注意一下公司内部的邮件,有些部门的同事准备了节目,但是缺人手,他们会向全公司征集,如果你看到哪个有兴趣可以参与进去,也算咱们部门出节目了。”   他倒是把这个方法忘了,一经徐悠然提醒,顿时放心不少,说:“我下周注意一下邮件。之前真的以为你的钢琴表演就代表咱们部门了。”   徐悠然说:“是我不好,忘了说。”   梁超说:“没什么。”又问,“你钢琴考到几级?”   徐悠然说:“18岁出国前考完了十级。”   梁超说:“很厉害啊。我小的时候也在我妈的要求下学过钢琴,可是没多久就放弃了。”   徐悠然问:“为什么?”   梁超说:“我双手的协调性不太好,左手在弹右手就跟不上,把老师急得够呛。”   徐悠然说:“那太可惜了,其实可以通过练习弥补的。”   梁超说:“我是真的没什么音乐才能,不要难为乐器们了。不过起码我还可以听,很期待你的演奏。”   徐悠然说:“那我可得加紧练习了。”   梁超说:“你不是说就是大家一起热闹一下的晚会吗?”   徐悠然说:“不能辜负你的期待不是?”   两人的目光通过后视镜相交,同时微笑了一下。   目光相错,梁超开始看车外的景色,徐悠然看着前方,突然觉得梁超这个人相处起来也不是很难。有心想规劝他对待感情的事,但是又一想,那个也许就是人家的生活方式,也是没办法的,只能默默祝福他早日结束这种关系,找到真爱。   到了梁超租住的小区门口,他下车之前,很诚心地问徐悠然:“要不要上去坐坐。”   徐悠然连摆手再摇头,说:“不了不了,谢谢啊。”   梁超笑了一下,跟徐悠然和她家的司机道谢,转身进去了。   徐悠然再次看到他的笑容,坦率又真挚,想起那个下雨的午后,以及雨后天空中那道美丽的彩虹。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八      又要忙工作,又要准备年终晚会的事儿,梁超头有点大。别的都还好,主要他不知道该表演什么,公司里确实开始有同事征集参与节目的人选,但除了他不擅长的,就是被别人捷足先登的。没办法,他还有工作要做,不可能随时盯着电脑,等他处理完手边的事务再查看邮箱,知道有节目需要人的时候,人家早就决定好人选了。   徐悠然也在帮他注意着,毕竟这算是部门里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也抱着平板在刷。看到有提示在闪,立刻递给对面的梁超,说:“又有邮件了,你看这个?”   梁超放下筷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一脸疑惑地抬头,问徐悠然:“双簧……你觉得我合适?”   徐悠然想了想那个画面,表情不太好了,但还是说:“现在不是没有那么多选择了嘛。”   梁超把平板电脑还给徐悠然,说:“我还是再等等吧。”   徐悠然点头说:“那好吧。”   节目投稿的最终日期临近,徐悠然都替他着急,又不想为这种事给他压力,每次问到,梁超都是说“再等等看”,部门里的其他几名同事一脸无辜,他们都以为作为今年新人的梁超会主动出节目,所以没人上心准备,到现在才知道,梁新人也完全没准备。徐悠然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再报个小提琴什么的,不知道从现在开始从头学还来不来得及。   快下班的时候,梁超给部门里的同事群发了封邮件,大意是已经报了名参与演出,请同事们放心。   徐悠然很好奇,打算去问问是什么节目,刚走到隔壁办公室门口,就遇到他开门出来。   梁超也看见她了,问:“有工作?”   徐悠然摇头说:“没有。”   梁超:“那我先去排练,赶时间。”   徐悠然问:“去哪里排练啊?”   梁超边向外走边说:“员工食堂。”   就这样,说完这句话,刚还在眼前的人一瞬间就没影儿了。   徐悠然好奇心起,每年占据员工食堂彩排的都是音乐类的节目,这类节目比较容易造成喧嚣,在会议室里肯定不行。而音乐类的节目比例又很大,所以彩排期间员工食堂的争夺是很激烈的。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徐悠然也去了员工食堂。   等着地方排练的人果然不少,还好不是比赛性质的,仅仅是自娱自乐,想用地方的同事也都自觉沟通,每组占用多长时间之类的,时间一到主动收东西换人。等候的人也不会捣乱,只在一旁安静地等,或者摆弄乐器或者开嗓,也有凑在一起聊天,互相品评的。   看到热情高涨又不失友爱互助的场面,徐悠然心里挺高兴。   正在排练的一组里没有梁超,徐悠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他们。   梁超正背对着徐悠然的方向,西装外套脱了,只穿着白衬衣,袖子挽了上去,能看见脖子上有条带子,应该是身前挂了什么乐器。   徐悠然走过去,就看见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同事跟他说着什么,而梁超时不时点个头。   男同事看见了徐悠然,停止了说话,梁超也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看见是她,打了个招呼:“你怎么下来了?”   徐悠然说:“随便看看。”   她对那个男同事有印象,属于见过面,但不知道对方名姓,于是点了点头。男同事显然是认识她的,但也没有过分谄媚,打了个招呼。   徐悠然对梁超操作的乐器更有兴趣,低头一看,说:“贝斯?”   男同事很是动容,说:“徐小姐太厉害了,竟然知道这乐器的名字。”   徐悠然有点尴尬,说:“这个应该都知道吧?”   男同事指着梁超说:“他刚过来非说这个是吉他。”   徐悠然问梁超:“你……真的会弹吗?”   梁超托了托眼镜,说:“我小的时候拉过二胡,都是弦乐嘛,应该可以吧。”   徐悠然看见那男同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说:“时间太紧,也找不到人了,只好让他滥竽充数,我这边吉他帮他弥补吧。”   徐悠然问:“你们原来的贝斯手呢?”   男同事的目光看向远处,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说:“我们的音乐理念不同。”说完,走开了。   徐悠然问梁超:“他什么意思?”   梁超说:“就是他们吵起来了。”   徐悠然:“……”   说话间梁超手里拿了张乐谱似的的东西,却发现没地方放,徐悠然很体贴地接过来,帮他举着。梁超感激地朝她点点头,就照着谱子上的音符弹奏起来。   梁超拿的是把电贝司,没插电时候的弹奏听上去只有嗡嗡嗡的声音。徐悠然注意到乐谱上的内容不多,还被笔划掉了不少,即使如此,梁超弹起来还是磕磕绊绊的。   徐悠然安慰他:“没关系的,多弹几次就好了。”   梁超点头,又弹了一遍,依旧没有什么进步。   刚才那个男同事在远处叫梁超,场地已经空出来,轮到他们练习了。   他们是一支四人乐队,另外三个人比较熟,只有梁超是新加入的,男同事背着把吉他,一边弹一边讲解。徐悠然听见他说:“没指望你弹多好,但是走位一定要准确,明白吗?”   梁超说:“明白了。”   男同事出乎意料地认真,几乎每一个小节都会停下,告诉梁超和那位主唱,这个时候要站在什么位置,甚至做出什么动作,梁超木着张脸,频频点头。   徐悠然都觉得男同事对走位的要求近乎苛责,但梁超没什么反应。   他们组的时间很快结束了,甚至都没有完整地演奏过一遍。   收拾东西的时候,男同事还在反复对梁超强调多加练习,最后把贝斯交给了他。   梁超背着贝斯,和徐悠然一起走出徐氏的办公大楼。   徐悠然无不担心地问:“那个……你真的没问题吗?”   梁超倒是很淡定,说:“没问题啊,不就是走位嘛。”   说完,朝徐悠然挥挥手,朝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路灯下,他背着贝斯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远远看上去,倒真的很像个音乐青年。   彩排的时间很紧,梁超积极地参与,徐悠然去听过几次,只觉得比惨不忍睹稍微好点,一如既往给他们加油,祝他们好运。   转眼年终晚会的日子到了。徐氏员工众多,在附近的酒店租了个很大的会场,当天员工们提早两小时下班,三五成群地结伴过去。   梁超和徐悠然都有表演,跟着徐阳的车走的。半路徐悠然还问起梁超,蒋伟君会不会来的事,梁超说:“他说自己过去,能找到。”   到了会场,已经布置得差不多,先到的员工也过去帮忙,徐悠然的钢琴独奏比较早,得先去后台换衣服,梁超则去和自己一起表演的同事汇合。   晚会正点开始。   司仪也是公司同事,首先请出董事长和副董事长讲话。两位徐总分别慷慨陈词,对员工们一年来的努力做出了肯定,并对未来的发展抱有期待。最后,徐明亲自宣布晚会正式开始。   开场就是徐悠然的钢琴独奏,她穿着雪白的晚礼服,翩然坐到琴凳上,屋顶的射灯都聚在她身上,如同明星一般耀眼。   她将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接着,按下第一个音符,会场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聆听着。音乐声从徐悠然手上溢出,回荡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梁超正站在后台出口,和大家一起听着。只是作为有登台表演任务的人,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乐曲过半便被同事叫走,要去做最后的磨合。   徐悠然表演完,鞠躬下台,司仪宣布第一轮抽奖开始。观众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跃跃欲试地盯着抽奖箱,纷纷念着自己的员工编号,期待被念到自己的号码。   没理会那些,徐悠然径直走向后台,找了半天才找到梁超他们那支临时乐队。打老远就看见梁超和吉他手面对面,正在拨弄琴弦,吉他手依然很耐心地指出他应该注意的地方。   徐悠然走了过去,对他们说:“加油。”   鼓手叫吉他手过去商量事情,他走开了后,梁超才说:“刚看到你弹琴,很好听。”   徐悠然说:“谢谢,你也要加油。”   梁超说:“外面在干嘛?”   徐悠然说:“在抽奖呢。”   梁超说:“是吗?不知道我写的那个小品什么时候演,一直没看见行政部的同事。”   徐悠然说:“我帮你用手机录下来吧。”   梁超说:“好啊。谢谢。”   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徐悠然离开后台,回她的准备室换衣服时,看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邱奇乐。她拿着手机出来,回拨过去却没人接。   徐悠然想着蒋伟君可能到了,边往外走边给他打电话,居然也没人接。   她只好回到会场里,连续几个节目都是歌舞类的,音响很大声,观众们跟着鼓掌叫好,整个大厅都仿佛跟着在颤动。所以,当她注意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的时候,正是抽奖结束,下个节目之前的空档。   徐悠然看见梁超他们几个上台了,他在给贝斯试音。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邱奇乐,徐悠然接起:“喂,我是徐悠然。”   邱奇乐说:“我在你们年终晚会现场。”   徐悠然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邱奇乐说:“一开场就来了,看到你弹琴了,你真美。”   徐悠然说:“谢谢。”又说,“你在哪里?”   邱奇乐说:“我出来了,在酒店大门口,有话想跟你说。”   徐悠然说:“你说。”   台上的准备工作就绪,鼓声响起,别的乐器也跟着奏响。   徐悠然顿时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看了眼台上,嘴上说着:“什么?你说什么?我出去找你。”   她走向外面,刚拉开会场的门,一瞬间反差太大,外面显得很静谧,她终于听清了。   “悠然,”邱奇乐说,“我们订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十九      徐悠然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邱奇乐会跟她说这个。两个人也不过认识了几个月,相处起来不温不火的,濒临分手倒是真的,突然就说到订婚还真有点难以接受。   邱奇乐说:“我们认识也有一阵子了,我想,是时候把关系确定下来。订婚之后,关系会更亲密,我也可以有更多机会关心你。如果你觉得现在结婚还太早,那就暂时不结婚,过两年再说。你觉得呢?”   “我……”徐悠然词穷了。   邱奇乐说:“我现在在酒店大门口,如果你同意就出来,我在你所有同事的见证下向你求婚。”   “不不,别,奇乐。”徐悠然不想上明天的社会版,《富二代开豪车酒店门口求婚千人围观引发交通拥堵》、《交警迅速赶到事发地两小时疏通堵塞路段疏导行人》这种报道,邱奇乐可以不管不顾,徐悠然只觉得实在太丢人了。   听筒中传来邱奇乐遗憾的语气:“不愿意吗?”   徐悠然抓了抓头发,说:“你,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吗?太……太突然了。”   邱奇乐的声音中难掩的失望,说:“好吧,我等你。”   徐悠然深深出了口气,倚在会场大门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又不是懵懂小女生,每次都搞这么大排场不累么?摇摇头,推开门回去。   她没太注意台上表演的节目,倒是站在不远处角落里的蒋伟君看到她了,跟她打手势,示意她过去。梁超也在,正低头摆弄着蒋伟君的手机。   徐悠然走到近前,听见蒋伟君说:“刚才你去哪儿了?没找到你。”   徐悠然说:“我,随便走走。”   蒋伟君说:“我一早就来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正在看节目没听到。你看看这个。”说着,指了指梁超手里的手机。   徐悠然凑过去一看,是梁超他们的乐队表演,会场里的声音还是有点大,手机的声音完全听不到,只看到几个人在台上走来走去的。   蒋伟君说:“我的拍摄技术不错吧?你看这清晰度。”   梁超说:“那是因为手机像素高。”   蒋伟君说:“画面也不抖呢,我手很稳的。”   梁超说:“我们在台上都晃成那样了,你抖不抖有什么关系?”   蒋伟君说:“有关系……吧。”   梁超说:“你觉得我们表演得如何?”   “呃,”蒋伟君说:“乱糟糟的,没听出唱的什么。”   梁超说:“乱就对了,我们是一支摇滚乐队。”   蒋伟君:“……”   蒋伟君说:“其实你弹错了吧?我看见弹吉他那个兄弟一直瞪你。”   梁超说:“我怎么可能弹错?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记忆力么?”   蒋伟君想了想,说:“这倒是。”   梁超说:“我只是弹低了半音。”   蒋伟君说:“怪不得后半段低音的部分主唱都唱不出声音了,原来是你害的。”   “怎么是我害的?” 梁超想辩解,但又找不到理由,只好承认,“好吧,是我害的,第二段弹错了,也没人提醒我,他们跟着我一起错下去了。其实吧,半音一般听不出来。”   蒋伟君嘲道:“乐器听不出来,听主唱听出来了。”   梁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一开始的钢琴独奏有没有录下来?我只听了一半呢。”   蒋伟君说:“当然录了。”又对徐悠然说,“悠然的表现太棒了。”   徐悠然说:“谢谢。”   梁超想掏自己的手机,发现没带在身上,便对蒋伟君说:“回去记得传给我。”   正说话间,会场的大门被推开,几个服务人员捧着一堆玫瑰进来,看见他们三个站得比较近,便过来问:“请问,徐悠然小姐是哪位?”   徐悠然说:“我是。”   服务人员说:“徐小姐你好,刚有位邱先生说这些鲜花是送给您的。”   徐悠然看见一捧又一捧抱进来的花,庆幸着刚才自己没出去,不然真的要引起围观了。   蒋伟君问:“谁送你的花?我的天,这么多,什么车运来的?”   徐悠然脑筋一转,答道:“这是公司准备给登台表演的同事献的花,竟然来晚了。”说到这儿,随手抄起旁边的一束,塞到梁超怀里说,“人人有份。”   梁超明显就一楞,随即信了她的说法,说:“公司想得挺周到,这花真美,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了。”   他又把花捧到徐悠然面前。   徐悠然看着眼前的花束笑了起来,红玫瑰映衬下的笑容更显娇艳,伸手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耳边听见“咔嚓”的响动,徐悠然和梁超同时扭头,眼前闪光灯一晃,两人又同时眨眼,再睁眼时就看到蒋伟君举着手机朝他们走过来,边说:“快来看看我的摄影技术。”   梁超抢过手机翻看着,说:“你这么爱拍照,怎么不带单反过来。”   蒋伟君一拍脑门说:“哦,忘了,真的忘了。”   徐悠然也凑过来看照片。   第一张照片拍的时候明显手抖了,人物上面带了三层重影,第二张照片由于闪光灯自动打开,把人物照得惨白一片。   梁超淡然评价道:“你的技术真对不起这么贵的手机。”   徐悠然打算找个委婉地说法,想了半天,说:“呃,起码能看出来是两个人。”   蒋伟君说:“抓拍难免这样嘛。这样,你们两个站好,我给你们拍一下。”   梁超说:“不用了。”   徐悠然说:“算了吧。”   蒋伟君不同意,说什么也要给他们拍。   服务人员已经把玫瑰花都堆在会场角落的桌子上,蒋伟君不由分说把两个人拽过去,让他们站在花簇前面,这里刚好有一盏射灯,柔和的光洒下来,映得梁超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也变得生动起来,他笔直地站着,身边的徐悠然抱着玫瑰微笑看着镜头。   蒋伟君高喊:“三、二……”   “一”字刚说出口,只听身后一帮人呼啦啦冲过来,喊着:“玫瑰、公司发的玫瑰、先到先得!”   接着,梁超和徐悠然就被淹没在人群里。   蒋伟君有点傻眼,跟着马上反应过来,冲进人群里边找边喊:“班长、悠然!你们不要乱,小心撞到女士啊。”   另一边,梁超护着徐悠然奋力冲出抢玫瑰的人群,说:“幸好我们先拿到了,不然我还真没信心抢得过他们。”扭头对徐悠然说,“走吧,我们去找个地方看节目,我写的小品快演了吧。”   徐悠然看了看身后,也有点心有余悸,点头说:“好。”往前走了几步,说,“我怎么感觉忘了点什么?”   梁超说:“先找位置,慢慢想。”   不少人都在后面抢玫瑰,有登台表演完的员工,也有没登台演出的观众,会场倒是空出来不少,梁超带着徐悠然找了个好位置,边说边笑看演出、等抽奖。   “对不起,我真的没注意到。”回去的路上,面对边开车边喋喋不休抱怨的蒋伟君,梁超再次真诚地道歉。   蒋伟君在人群里接到徐悠然的电话,她在坐下后不久就想起来这人怎么没了,赶紧给他打了电话。蒋伟君奋力从人群里挤出来,找到优哉游哉看演出的二人时,身上的衣服都被挤皱了。他不好冲徐悠然发脾气,何况,也是她先注意到自己不见了,憋着一肚子火,在晚会结束后送梁超回家的时候才宣泄出来。   “情谊呢?”蒋伟君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举起来,食中二指交叉,朝梁超晃着说,“我们认识十年了,你这么无视我?”   “都是我的错,你好好开车。”梁超紧张地指着前方说:“看前面啊,不要看我!”   蒋伟君说:“我被人挤来挤去的时候你在哪里?竟然心安理得地去看演出?我那么担心你们,你们怎么忍心!”   梁超说:“我们也没想到你会那么无脑地冲进去嘛。”   蒋伟君说:“你才无脑。”   梁超说:“好好,我无脑,你好好开车。”他现在非常后悔搭了蒋伟君的顺风车,喋喋不休还能忍,不专心开车很吓人,还好是晚上,马路上没什么车了。   蒋伟君说:“我衣服是我老婆帮我选的,都皱了,你赔。”   梁超说:“皱了而已,让周巧言帮你熨一下。”   蒋伟君说:“我怎么能让我老婆干活?”   梁超奇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求让我帮你熨?我不能保证这件衣服之后还能穿。”   蒋伟君默认了梁超的说法,不说话了。   梁超说:“这样吧,为了报答你的情谊,我请你们俩去旅游好不好?我最近看见有个海南游的团购,年初一一早的飞机,怎么样?我包你们机票和食宿。”   蒋伟君有点迟疑,他是了解梁超这个人的,念书的时候请客都直奔麻小的人,还得是路边摊,工作之后变得如此慷慨了吗?   虽然疑惑,蒋伟君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机会难得,而且他也很想和周巧言一起去海南玩儿。大不了落地之后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拆伙。   就这样,一对损友敲定了新年海南行。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      蓝天、白云、大海、比基尼!在遥远的北方还沉浸在萧瑟的寒冬中的时候,这个热带岛屿依旧熠熠生辉,充满活力。温暖海风拂过面颊的感觉惬意又舒适,尤其是几个小时前还裹着羽绒服,如今这恍如隔世般的温暖,人仿佛一瞬间活过来了,在阳光下奔跑吧、在沙滩上玩耍吧、在海水中嬉戏吧。   “可是,”蒋伟君问,“大巴呢?”   此时有这么三个人拎着行李茫然地站在机场里。   如果时间倒回到一个多月前,那时梁超正在跟一个团购,旅行社组团大年初一游海南,但是有部分参与者希望能够自由行,只从旅行社定机票和住宿。旅行社过年时节生意很忙,于是随口说:“没问题。”结果,等他们下了飞机才知道,跟团走的游客跟他们不是一个航班,如今早被接走了,不跟团的游客在本地有亲属,如今早被家人接走了。   周巧言问:“我们……要怎么办?那家叫什么的旅馆,在什么地方?”   梁超掏出手机说:“我查查地图。”   蒋伟君说:“不用查了,打车去吧,班长付钱。”   梁超把手机收好,大手一挥,说:“走,打车去。”   蒋伟君忙说:“就知道班长最好了,好人做到底,行李帮我拎了吧?”   梁超说:“我还指望你帮我拎着呐,你要知道,我要看好钱包,钱不比你重要啊?”   蒋伟君说:“你竟然觉得钱包比我重要?”   梁超说:“出门在外,没有你还能少张嘴吃饭,没有钱要怎么活,你说?”   周巧言说:“你们两个都闭嘴吧,刚那辆出租车被别人抢先了。”   春节期间,人们旅游的热情丝毫不减,他们好不容易拦到车,直奔定好的旅店。   他们的车刚开走,身后机场里的vip通道口,邱奇乐和徐悠然并肩走了出来。   邱奇乐打了个电话,然后对徐悠然说:“司机已经到了,过去吧。”   徐悠然还有点困倦,点了点头。   邱奇乐问:“昨晚没睡好?”   徐悠然说:“跟家人守岁。”   邱奇乐说:“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早知道定下午的飞机,反正宴会晚上才开始。”   徐悠然摆手说:“没关系的。”   邱奇乐说:“那我们走吧。”   私家车速度不慢,稳稳停在海边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前,入住手续早已办好,邱奇乐接过房卡递到徐悠然手里,说:“你先去补眠吧。”   徐悠然想接,邱奇乐却一收手指,房卡没有被抽出去。徐悠然奇怪地抬头,正对上邱奇乐的眼睛,他说:“悠然,谢谢你能来。”   徐悠然笑了笑。   自打上次求婚失败,邱奇乐也没急着催徐悠然,两个人分别冷静了一段时间。这次他举办这个新年宴会,地点选在海南,力邀徐悠然前往,说只是一些关系近的朋友在一起聚聚。徐悠然不想去,又想起上次邱奇乐去法国那次拒绝过他,再拒绝也不太好,也就同意了。   邱奇乐包了半间酒店招待朋友,徐悠然住的客房自然是最好的,从窗户望出去,海景角度无敌。可是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揉了揉脸起身,想去沙滩走走。   到楼下的时候,想跟邱奇乐说一声,问前台他的房间号,前台说邱先生正在海滩监督布置宴会事宜。   这家酒店有片私家海滩,这是他们的特色,也是邱奇乐把宴会地点选在这里最重要的原因。   海滩在酒店后面,徐悠然不太想过去,就往前门走。   不时有客人拉着行李进来,徐悠然也不太清楚他们是不是邱奇乐的朋友,不过那几位男士带的女伴倒是挺招摇的,踩着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婀娜多姿、裙摆摇曳、步履生风。徐悠然不禁多看了两眼,不知怎的就想起梁超来了,想着他交那么多女朋友,是不是每种类型的都有?上次偶遇的那位,身材是极好的。   边想边随意地在沙滩上走,踢着脚下的沙子,几个小孩子套着游泳圈追来追去,不远处几个穿着泳衣的姑娘聚在一起自拍,她们很年轻,皮肤在阳光下仿佛能发光一样,画面那样美好。再远一点的地方,那三个穿着夏威夷风情花衬衫的人多少显得有些可笑。穿花衬衫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那三个人还要凑在一起,显得那个角落相当花团锦簇,分外眼熟。   “咦?”徐悠然瞬间有种看错的感觉。   她疑惑地走了过去,才发现原来那三个人也不是凑在一起。梁超一手举着平板电脑,一手举着一个相机,对着海不知道摆弄什么,蒋伟君和周巧言则蹲在旁边,低着头在沙子上画小房子。   “你们……”徐悠然问,“来旅游啊?”   三个人同时看向她,也挺吃惊。   徐悠然说:“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们三个。”   一一打了招呼。她跟周巧言不熟,点头之交。   蒋伟君站起身说:“是啊,好巧。我们只有两个人,跟那边那人不认识。”指了指梁超。   徐悠然:“?”   梁超说:“你够了啊,帮个小忙就推三阻四的,我白送你们衣服了。”   蒋伟君对徐悠然说:“悠然来评评理,他要我们举着平板给他拍照片。”   徐悠然不明所以,随手接过梁超手中的那个平板,画面调得很亮,上面好像是两个卡通人物,一男一女,穿着古代婚礼喜服。   梁超指挥徐悠然托举平板,他则以海为背景,拍个没完。徐悠然也不知道他想干嘛,只是单纯举着。   拍了一会儿,徐悠然问:“你在拍什么?”   梁超说:“蜜月照。”   徐悠然说:“你女朋友来了?”   旁边的蒋伟君插话说:“他有女朋友?”   徐悠然说:“有啊,还来过徐氏大楼呢。”   蒋伟君八卦心起,忙问梁超:“谁啊?我认识吗?”   梁超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印象里只有明媚来过公司找我。”   蒋伟君一脸的失望,说:“哦,原来是明媚啊。”   徐悠然问他:“你认识?”   蒋伟君点了点头,解释说:“明媚不是他女朋友,是之前拜托他帮忙来着。”之后,把梁超假扮明媚男朋友的事讲了一遍。   徐悠然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啊。”   那边梁超说:“平板举高一点点。”   徐悠然说:“哦,好。这样可以吗?”   蒋伟君问她:“你怎么来海南了?徐叔叔他们呢?”   徐悠然说:“爸爸妈妈回乡祭祖。我一个朋友在那里开宴会。”示意了一下那家酒店。   蒋伟君说:“男朋友?”   徐悠然沉吟了一下,说:“算是吧。”   “哦。”蒋伟君察觉到她不是很想说,也就没再问,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说,“我们住那里。”   那地方虽然离徐悠然住的酒店只有几百米,但是档次完全不同,顶多是个三星。   徐悠然说:“怎么……住那里啊?”以蒋家的财力不应该啊。   蒋伟君愤愤地指着梁超说:“他定的,连早餐都没有!”   梁超也走了过来,回放着相机里的照片,连头都没抬地说:“不带早餐不是更好,为什么我们要从一大早就被酒店束缚住呢?酒店里的早餐都是早就配备好的,没的选择的,它们不提供,我们正好去吃喜欢吃的嘛。”   蒋伟君一脸认真地说:“我竟被你的无耻感动了,这几天就靠你带我们去自由地吃饭了。”   梁超也很真地回答:“我想你会喜欢的。”   徐悠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周巧言说:“先想想今晚吃什么吧。”   徐悠然说:“你们可以来参加我们这边的宴会,是自助餐。”她很诚挚地邀请他们,毕竟是认识的人,不然会场里的人都不认识,多尴尬。   梁超跟蒋伟君对视了一下,说:“不了,我们也不认识你朋友,就不打搅你们了。”   徐悠然失望地耸耸肩,说:“那好吧。”   又聊了一阵,梁超他们就去吃饭了。走出很远,蒋伟君还一直跟他嚷嚷:“把你的平板收起来,竟然对着照片拍照片,你真干得出来。”   梁超收了平板说:“‘修泼’跟‘可爱猫’的蜜月你也有责任,今天晚饭你付钱吧。”   蒋伟君说:“别想!”   徐悠然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寂寞,一个人回了酒店。心情还是不错的,得知梁超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只是帮朋友忙而已,“老婆”果然只有一个,还挺专情,对他的看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好感度也增加了。   徐悠然回酒店冲凉换衣服,看时间差不多就下楼去宴会现场。   一到那里稍微有点吃惊,她以前只参加过正装宴会,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次也是正装宴会,结果一眼扫过去,倒像是化妆舞会,穿什么的都有,还有几个身材很好的美女,穿着比基尼就来参加了。相比之下,徐悠然倒像是个另类。   邱奇乐看见徐悠然来了,忙过来打招呼,但很快就被一帮朋友叫走了,临走前嘱咐她“随意”。   徐悠然“随意”地吃了点东西,这里没人认识她,她的衣着又过分保守,跟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也没什么人过来跟她搭话。越来越觉得没意思,她想还不如去找梁超他们。   不好直接离开,徐悠然觉得起码要跟邱奇乐说一声,毕竟他是宴会的主人,便问了侍者,有没有看见他,侍者也摇头不知,只能猜说不定在室外。   徐悠然就到了酒店后面的那片私人海滩,今晚这里被邱奇乐包下了,十来盏照明灯照着那边,近处很亮,远处完全看不清,几棵椰子树更是影影绰绰的。   远处海滩上有几个服务生正在架烧烤用的架子,现在这里还没什么人,烧烤活动要晚些时候才开始。徐悠然想着回去了,刚抬脚,忽然听见椰林里面有动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一      徐悠然快步走在沙滩上,她还穿着高跟皮鞋,走在沙子上时会立刻陷下去,她干脆把鞋子脱下来,拎着鞋光脚往前走,沙很软,踩上去很舒服。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海南她来过不少次,也有熟人,但现在是过年期间,又是晚上,她连手机都没带出来,更不知道该求助谁。   就在刚刚,她在宴会现场找不到邱奇乐,到酒店后面的沙滩望了望,也没有,正疑惑的时候,偶然听见旁边的椰林里有说话声。她并不是窥人隐私的人,但那椰树本就是装饰用的,并不高大粗壮,会场外面的照明灯又格外明亮,她眼看着邱奇乐边亲吻一个女人,边把手伸进【脖子以下部位,请自行想像】抚摸着。   徐悠然慌忙转身跑走,静谧的夜空下高跟鞋跟台阶碰触发出了明显的哒哒声。   她走得很快,并不知道邱奇乐有没有发现她,无论发现还是没发现都不奇怪,他看上去那么专注,而她也仅是一瞥既离开。   徐悠然无处可去,更不想回酒店,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海水特有的咸湿味道,觉得身心很放松。   再回忆一下刚才的事,她看清了那女人的脸,搜索了一下记忆,没什么印象。想一想,自己作为女朋友真的很失败,男朋友在亲自邀请她参加的聚会上偷吃,而她就像撞破别人情事的外人一样仓皇逃跑。这一次,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完了吧。徐悠然在交往前就知道邱奇乐的事,她以为她是可以容忍的,可是真的发生在眼前却发现,根本无法忽视。无论是何等的关系,被欺瞒都不能令人愉快。   正在徐悠然低着头想事情的时候,眼前有一束光扫过,然后又扫回来,她心里难免一惊。   这片沙滩离酒店不远,那边还有不少烧烤摊位,只是她一时没注意,走得比较靠近大海,这边灯光已经不太能照到,但是也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更没有离人群太远。   徐悠然警觉地看向来人,那人也在打量她,看清之后先开口:“我就觉得这里好像有个人,原来是你?”   徐悠然也奇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梁超穿着条沙滩裤,花衬衣拎在手里,上半身未着寸缕,他说:“我本来想游泳来着,海水有点凉,又上来了。”他走到徐悠然身边,身上还挂着水珠。   梁超把手电筒关了,再把衬衣穿上,才坐到徐悠然身边。   徐悠然问:“他们呢?”下午的时候明明是三个人在一起的。   梁超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人说今晚会有流星雨,他们俩跟着去看了。”   徐悠然问:“你怎么不去?”   梁超指了指上面,说:“这阴天呢。”   徐悠然抬头一看,果然云层很厚。   两个人都没说话,默默听着海水波动的声音。   徐悠然开口说:“白天的时候,你拍的那个是什么?”   梁超说:“蜜月照,你不打游戏可能不懂。就是游戏里的两个人物,他们结婚了,我带他们两个来度蜜月的。”   “呃,”徐悠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懂,想了半天措辞才说:“挺有想法的。”   梁超说:“我也这么觉得。”   徐悠然:“……”   梁超说:“其实我也不太满意这回娶的老婆,我想要个T。”   徐悠然问:“T是什么?”   梁超说:“就是Main Tank,指游戏里的抗怪者,就是可以与敌人战斗的角色。”   徐悠然问:“那你为什么想要个能战斗的老婆?”   梁超说:“她跟boss对抗,我就可以放心挖矿了。”   徐悠然说:“你……也想这样对待将来自己的老婆?”   徐悠然真心觉得用“老婆”这个词称呼游戏里的角色挺别扭的,在她看来,这个“老婆”根本就是搭档的意思,她还提醒自己,千万得分清楚了。   梁超楞了一下,说:“这个又不是真实的老婆,而且游戏里很多女号都是男人在玩儿,我这个老婆就是蒋伟君的号。”   两个人又沉默了。   坐了一会儿,这次是梁超开口说:“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今晚有宴会吗?”   徐悠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该不该回答。想了半天,她说:“你觉得两个人交往最重要的是什么?”   梁超思考了一下,说:“两个不同的个体,分别有过不同的经历,相遇而在一起,要互相体谅。”   徐悠然说:“如果其中一个又有了别人呢?”   梁超又不傻,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徐悠然大半夜穿着宴会礼服裙坐在沙滩上的原因。   他沉默了会儿才说:“我总被人说刻板、迂腐,可能我这个人比较固执,也比较守旧,不过我还是觉得,即使我是男人,我也接受不了这种事,喜欢一个人必须是全身心的,因为对方的快乐而快乐,因为对方的悲伤而悲伤。其实,即使我们再爱一个人也很难百分之百地了解对方的每一次情绪、每一个想法,既然如此,就只能用更爱对方一点的方法弥补,又怎么可能同时爱着别人呢?”   徐悠然默默听着一个男人讲述他眼中的专情,忽然有些羡慕梁超手机里标注的那个“老婆”,可能他对“她”态度不太完美,那是因为他要工作,徐悠然看得到他的忙碌,有时一整天都忘了喝水,还要临时加班,他没时间陪她、哄她,却依然对她全心全意。   她有些嫉妒那个“老婆”了。   继续坐着,听着浪涛一层层扑向沙滩的声音。   徐悠然轻声说:“如果两个人没有真的很喜欢对方,还要不要在一起。”   梁超说:“一生那么短,真爱那么远,不要耽误宝贵的时间。”   徐悠然释然地点头,说:“明白了。”   梁超也点点头,说:“我们去抓螃蟹吧。”   “啊?”徐悠然被他跳跃的思维惊呆了。   梁超说:“来海边怎么能不抓螃蟹呢?听说晚上海边的螃蟹只要用灯光一照就不动了,我特意买了个手电筒呢。”   徐悠然不想去,她还穿着长裙呢。梁超显然没考虑这个问题,一直催她站起来。   两个人弯着腰,在沙滩上找螃蟹,发现目标之后就追过去。   追过去才发现一个大问题,虽然梁超买了手电筒,但是没准备捕蟹的工具,螃蟹爬几下就钻到沙子底下,又不能用手进去掏。而且,他们俩也不敢走太快,螃蟹可以往礁石上爬,徐悠然可还光着脚呐。   几趟下来累得半死,根本没收获。抓螃蟹是梁超提议的,到最后徐悠然比他玩儿得还开心,她追着螃蟹跑,用高跟鞋往螃蟹上扣,梁超在后面帮她拎着裙摆,还得注意她别走光。   “累死我了,真好玩儿。”徐悠然终于玩够了,坐回沙滩上。   梁超的一只手攥着,示意她接一下。   徐悠然张开手掌,一只小贝壳落了下来,掉进她手心窝里。   是那种最常见的贝壳,在海边很容易捡到的那种。   徐悠然说:“谢谢。”   梁超低下头用衬衣角擦他的眼镜,眼镜上都沾了沙子,周围光线不足,看不清他的脸。擦干净重新戴回去,才说:“总算有点收获。”   徐悠然托着那只贝壳,说:“很漂亮。”   如果是邱奇乐,此时一定会说诸如“贝壳很衬你”或者“你比贝壳漂亮”之类的话,梁超只是木讷地点点头,没说话。   不过,邱奇乐也不会随便拣一个贝壳送给她的。   一直坐到半夜,徐悠然回酒店,幸好会场在后面,去客房并不会路过。她看到遗忘在房间里的手机上,有好几个邱奇乐的未接电话,还有短信,从开始的“听我解释”,到后来的“我们谈谈”。   徐悠然收拾了行李,连夜去了机场,本来想买回T城的票,临出票又换成去祖籍故乡的,她父母在那里,新年还没有过完,她想去陪陪他们。   快上飞机的时候才给邱奇乐回了条短信,只说回家去了,别的没提,料想他能懂。然后关了机,走向登机通道。   徐家父母见到女儿有些意外,徐悠然只说宴会结束就过来了,大过年的没提不开心的事,徐爸徐妈也没问别的,全家人一起走了几家亲戚,还去祖坟扫了墓。   真是一年里难得清闲的日子,没事的时候就刷刷微信。看到梁超每天都会放照片,大多是景色,南国的旖旎风光,徐悠然刚从那里来,记忆犹新,还有蒋伟君和周巧言的合影,没有他自己。想起他不太喜欢拍照的事,又看了蒋伟君的相册,果然也没他,心里有点遗憾。   继续往下翻,就翻到了她协助梁超拍的照片,照片上能看到她的一截手臂,旁边配了个网址。网址跳转的速度有些慢,刷新了很久浏览器才能打开。   页面一打开吓了徐悠然一跳,仔细一看才明白是个游戏论坛,倒是不需要注册就能看,标题赫然是“迟来的蜜月之旅”,他们那天拍的照片几乎全放上了,底下引发无数议论:   这年头流氓竟然这么浪漫!   这么浪漫+1   +2   我也想嫁流氓!   LS首先你得有个男朋友。   LSS首先你男朋友得是个壕。   徐悠然看到时那帖子已经加了精,回复也已经有十好几页,她翻了几页,后面的评论越来越倾向于讨论游戏,她不打游戏,实在看不懂,便把网页关了。   然后想起那个贝壳,找出来,托在掌心,白天看这小东西显得安详而美丽。找个了不错的角度,也拍了张照片传到微信。   下午徐悠然陪她爸妈外出购物,一家人又在外面吃了饭。晚上回家躺到床上随手刷刷手机,就看到梁超给她的贝壳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Orz我终于把他俩整分手了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二      徐悠然回复梁超,问为什么都没有他自己的照片?许久没有答复,她心里还有点别扭。   第二天一早看到梁超的更新,背景是机场,原来他们的旅行已经结束,昨天晚上应该忙着打包行李了。这次的照片很多,路上风景什么的,还有他们三个人离开酒店时的合影,其中一张梁超的单人照片。   朋友圈里紧挨着梁超的是蒋伟君的发布,竟是去机场的一路上对梁超的各种偷拍,走路的背影,站立的侧影,还有梁超皱着眉用手挡镜头的照片。旁边写道:知道嘛班长竟然拍照片啦!   徐悠然不禁被逗笑了,一张张反复看着那几张照片。   照片底下是他们班里同学的热切讨论,当然,这些徐悠然就看不到了。   转天的时候,梁超在微信上跟徐悠然说今天发现上次那家湘菜馆竟然连市,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饭。徐悠然只好告诉他,自己目前不在T城呢。梁超问她在哪儿,她说在老家陪父母去亲戚家串门。又聊了些别的,最后梁超说了句,多出门转转挺好的。   说了再见之后徐悠然才意识到梁超的意思,怕她还在介怀那件事,心里难受,所以才约她吃饭?不由有些小感动,她以为梁超是个少根筋的家伙。不是总有那样的人吗,由于IQ太高,导致把EQ挤得所剩无几。梁超在她眼里差不多就是那样的人,工作能力强,但为人刻板。可你说他不活泼吧,他有时也会讲冷笑话,你说他活泼吧,他从来又都是张扑克脸。   有一段时间,徐悠然甚至以为这人是不会笑的。但是事实上他会笑,而且笑容很温和,没有距离感。和同事相处也很友好,很难见到这样的人,要知道人的性格千差万别,总有相处不来的类型,可是在梁超身上似乎不存在这种问题,又或者,他也有类似的问题,但是他能很好地处理,跟所有人相处愉快,不会让别人觉得唐突,不会很远也不会很近,又有一种天生的领导力,令人信服。徐悠然不禁深深佩服当初徐阳的眼光。   新年假期很快结束,徐悠然陪父母回T城,徐夫人终于还是问了邱奇乐的事,徐悠然没有多说,只是说真的合不来。徐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比较独立,也尊重她的决定,就没有再说别的,只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生意上的事是生意上的事,跟感情没关系,虽然徐悠然跟邱奇乐谈不成恋爱,但徐家和邱家的生意还是会做下去。   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日子就该去上班,同事们大都还沉浸在新年的热闹气氛里,见了面会聊聊到哪里旅游了之类的话题,年初的气氛还算比较轻松。   梁超给同事们带了很多海南的小吃,鱿鱼丝、椰子糖什么的,专门送给徐悠然一盒椰香薄饼,也是椰奶做的,又酥又脆的,还挺好吃。   梁超坐在徐悠然办公室里聊了几句,没提她的私事,扯了些别的,大多是工作,年后梁超又要去英国出差,这次会去拜访客户和他的家人,想问问徐悠然的意见,该给那位刚刚新婚的客户和他太太买什么样的礼物。徐悠然提供了几个参考方案,无非就是中国的陶瓷、刺绣、字画这种东西。   梁超回去做了个预算,上楼找徐阳,徐阳看了没什么问题,批了钱,让梁超自己去买。梁超犯了难,他不太会买礼物,就又去找徐悠然,问她有没有时间帮他忙,毕竟礼物要送给一位女士。   徐悠然答应了。   周末的时候,徐悠然陪梁超去挑礼物,那种特色小商品每一件都小巧玲珑的。   梁超不太想买瓷器,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托运,怕摔了。俩人走到一处卖字画的柜台前,山水、花鸟、仕女图,应有尽有,写意、工笔俱是上乘佳作。   徐悠然正在看一幅花开富贵的牡丹图,听见身边梁超跟她说:“我送你一副这个吧。”   徐悠然顺着他的手一看,是张水墨人物画,画上一个高大的男人,豹头环眼、面目黝黑、穿着古代的衣服,很是凶猛的感觉。   她不明所以,看着梁超。   梁超说:“挂你办公室里,你就不用害怕了,钟馗镇宅嘛。”   一直站在一旁的导购员是个消瘦白净的青年人,文质彬彬的,像个大学生,他轻声说:“先生您好,这张是张飞。钟馗在那边。”   梁超:“……”   徐悠然“咳咳”了两声,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梁超的自尊心仿佛受到了打击,也没在钟馗的画像面前停留,低着头就往下个柜台走去。   徐悠然看着梁超落寞的背影,有点想笑,但又怕打击到他。   不过梁超毕竟是梁超,走出两个柜台就重新振作起来。   两个人又去看了刺绣。鸡翅木的中国风台屏,里面镶着手工的苏绣,还是双面绣。   徐悠然在一面刺绣前停下了脚步,绣面上一只鱼缸,缸里的金鱼正在游动,尾巴摆起来,甚至没有带起水纹,一只小猫正攀在鱼缸边看着那条小鱼,想伸爪去抓又怕碰到水的样子栩栩如生。   最后,梁超自作主张地买了一面熊猫吃竹子的刺绣。他对徐悠然说:“熊猫好啊,熊猫多可爱啊,他们还没有,只能看看摆件了,哈哈哈哈。”   徐悠然觉得,要是没有最后那句话,他的态度还挺真诚的。   东西也买完了,两个人的任务结束,就想离开,正好路过一个卖手工艺品的柜台,梁超被摆在货架上的一对玩偶吸引过去。   那是一对古装喜服扮相的两个娃娃,中间用红绸子连着,脖子上按着弹簧,轻轻一碰两个小脑袋一动一动的,格外喜庆。   徐悠然也觉得好玩儿,跟着梁超问价格。   服务员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儿,不仅向他们介绍了这对玩偶,还推荐了店里正在做的活动,她说:“我们可以按照您的照片,制作出专属于您的陶土玩偶,您看效果就是这样的,跟您的脸一样。”   女店员指着一对身着婚纱的陶土玩偶。   徐悠然说:“这个好玩。有别的造型吗?”   女店员说:“有的,服装和动作您都可以指定。现在一次定制两个单人玩偶可以打折。”   在女店员的大力推荐,以及徐悠然在一旁的游说下,梁超和她各定了一只。   店员帮他们拍了各种角度的照片,他们也留好了地址,等着接收成品。   办完正事,梁超带着徐悠然绕个半个城去吃那家湘菜馆,结果客人多,等了快一个小时。就快到情人节了,饭馆给每对来吃饭的男女都送了一支玫瑰,梁超稍微有点尴尬,不过徐悠然倒是挺高兴的。   花放在餐桌上,徐悠然拿起来闻了闻,皱眉说:“这花的味道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梁超指着她手里的花,悄声说:“其实这个不是玫瑰。”   徐悠然问:“那是什么?”   梁超说:“是月季。”   徐悠然奇道:“为什么是月季?”   梁超说:“北方这个季节的玫瑰都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造价太高,月季跟玫瑰长得很像,也比较好培育。”   徐悠然说:“这不骗人吗?”   梁超想了想,说:“也不算骗人,英文也叫rose嘛,monthly rose。”   徐悠然看着手中这朵长得很像玫瑰的月季,点了点头,勉强同意了梁超的说法。   刚过完年就出差,梁超又飞去英国了,徐悠然看着桌上那只单只花瓶里的月季,又翻了一次梁超临走前群发给部门同事的邮件,那上面有他的归期:2月13日。   梁超刚走,他们定制的陶土玩偶就到了。包裹直接寄到了公司,徐悠然接收的。   打开一看,徐悠然发现做错了。   他们定的是两只单人、休闲装玩偶,结果做成了双人、婚纱礼服装玩偶寄过来的。   徐悠然给那家店打了电话,店员查了定制单后,发现真的做错,一个劲儿道歉,解释说最近的单子太多了,婚纱玩偶又是定量最多的,制作人员搞错了,又说马上重新为他们制作。   其实徐悠然也不急,就同意了,最后又问已经寄过来的那对怎么处理?   店员说:“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那个您不用寄回来了,就送给您了。”   放下电话,徐悠然呆呆看着桌上的一对璧人,穿黑色燕尾服的新郎是梁超的脸,穿白色婚纱的新娘是她自己的脸。   看着看着,徐悠然脸有点红,她忙把两个玩偶重新装回盒子,塞进办公桌抽屉的最底层,心里在考虑这个东西该如何处理?肯定不能让别人看见,梁超是有女朋友的人啊,都叫“老婆”了,应该感情很好,关系很亲密吧。   徐悠然觉得,这对玩偶被发现会带来麻烦,只好先藏起来,过了会儿又不自觉地翻了出来。脸做得其实不太像,但是特点抓得很准,尤其是梁超,那张扑克脸,一看就是他。徐悠然回忆起来当时留影的时候,负责拍照店员一直在引导梁超笑,但始终没有成功,那人最后挫败的表情徐悠然至今都记得。   “噗。”徐悠然笑出了声,因为想起梁超当时的表情。   两个人偶是连在一起的,徐悠然把“梁超”拿出来,“徐悠然”也跟着出来了。“徐悠然”手里拿着捧花,“梁超”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   她轻轻一推,“梁超”嘭一声倒了,“徐悠然”也跟着躺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三      徐悠然赶紧把人偶从桌子上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没破没裂纹,“梁超”还搂着“徐悠然”没撒手,质量真不错,徐悠然把它们塞回盒子,关上了抽屉。   刚过完年,行政后勤部门向公司全体同仁征求关于员工餐厅的意见和建议,徐悠然歪着头回忆了一下梁超那雷打不动的一周工作餐食谱:   周一、黑椒牛肉蛋炒饭   周二、青椒肉丝炒饭   周三、咖喱炒饭   周四、黑胡椒什锦全能炒饭   周五、麻油鸡汤面   遂回复建议道:希望增加食堂中餐的种类。   后来也不怎么,徐阳无意中得知了这件事,他知道徐悠然是西餐派的,还问过她,怎么突然关心起中餐来了。徐悠然回答,其实中餐也挺好吃的。   梁超按时完成工作回国,不过到国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就没来公司。转天拎着一袋子巧克力,见人就发,把女同事们高兴坏了,说他回来得太是时候。   等梁超把巧克力发到徐悠然的办公室,他也得到了一个盒子,就是当初跟徐悠然一起订做的粘土人偶。   梁超拿出来看了看,又把人偶举到自己脑袋旁边,对着徐悠然问:“像吗?”   徐悠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说:“像。”   梁超点点头,把东西收了起来。   徐悠然没提之前还做错过一回的那件事,她多少有点私心,担心梁超不乐意,强行把人偶分开,她不想看见孤零零穿着婚纱的自己,也不想看见因为强行分离而断手断脚的梁超,即使是人偶也不想。她宁愿让它们静静躺在自己的抽屉里,谁也不告诉,就当是自己的一个秘密了。   情人节的关系,一到下班的时间同事们就都跑光了,徐悠然还想查些资料,却找不到管资料的人。幸好梁超还在,不仅帮她找到资料,还帮她复印好送过去。   徐悠然准备下班的时候,梁超也正好从办公室出来,俩人手上都抱着装人偶的盒子,一个蓝色的,一个粉红色的。   徐悠然问梁超:“你怎么这么晚?”   梁超说:“今晚得去个地方,早走也是堵车,这个时间刚刚好。”   徐悠然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也就猜出来他佳人有约,手里还拎个袋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不像巧克力,估计是送给对方的礼物。这么想着,不禁紧了紧自己手里的盒子。   到楼下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那个人,徐悠然以为跟他的关系已经结束了,结果邱奇乐抱着一束红玫瑰在大厅等。   幸好大楼里已经没什么员工,不然真要被议论好几天了。被议论是小事,为了一段已经结束的关系被议论还是挺让人心烦的。   邱奇乐一看见徐悠然就几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捧上玫瑰,徐悠然躲都没地方躲,梁超也跟着停住脚步,他还不太清楚对方的身份,于是离着徐悠然几步远的距离停下来观望。   徐悠然没接花,说:“你来干什么?”   邱奇乐说:“悠然,再给我次机会好吗?”   徐悠然说:“对不起。”   邱奇乐还是不想放弃,又说:“那次是我不好,不过也请你体谅我一个成年男人的渴求,我承认我错了,给我个机会,我们谈谈可以吗?”   其实徐悠然从一开始就知道邱奇乐的品性,还是同意尝试跟他接触,只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并不会太在意,但是真正相处下来却发现这样那样很多的问题,不仅是那方面,甚至性格方面也并不契合,如果非要磨合下去恐怕太漫长,而徐悠然已经不想再纠缠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转身叫了声:“梁超。”   梁超托了托眼镜走过来。   徐悠然和邱奇乐交谈的声音并不大,梁超听不太真切,但他看到徐悠然的态度已经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谁了,不过他还不明白徐悠然突然叫他过去干什么。   梁超走到徐悠然身边的时候,她马上伸出手挽上他的手臂。梁超一惊,潜意识知道此时不能挣扎,还好他表情不多,看不出心中所想。   徐悠然挽着梁超对邱奇乐说:“这位是春节的时候我亲戚帮我介绍的男朋友。”   梁超几乎马上进入状态,很配合地伸出右手,对邱奇乐说:“你好,鄙姓梁。”   邱奇乐有点傻眼,怎么也想不到徐悠然动作如此之快,再看眼前的情敌很是一表人才,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长得也不差,挺严肃的一张脸,口气很诚恳,邱奇乐不由也伸出手,说:“你好,我是邱奇乐,我是悠然的……”   梁超不着痕迹地截口道:“我和悠然约了吃饭,邱先生要不要一起?”   情人节仨人吃饭这种事真不是邱奇乐的风格,忙说:“那,不打扰你们了。”   梁超对他说:“我们赶时间,改天再一起喝茶。再见,邱先生。”说完,一手轻轻揽过徐悠然的腰,带着人就出了徐氏大楼,把邱奇乐一个人丢在大厅。   手里抱着同款的礼物盒,徐悠然还拎着梁超从英国买回来送她的巧克力,两人又都是高挑的身材,亲密地走在一起,倒是真挺像那么回事。   走出好远去,还拐了一个弯,徐悠然已经有种真正情侣的感觉,好像两个人正要去预定好的餐厅吃情侣套餐。这时梁超突然松开手,溜回拐角的地方,探头探脑地朝后看,然后对徐悠然说:“没跟过来。”   徐悠然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失望,不是因为梁超说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动作。   梁超走回她身边,说:“这下子他应该不会再缠着你了。”   徐悠然只好顺着他的话说:“谢谢你帮我解围。”   梁超一摆手,说:“职业级别伪装男友,演技一流。”   徐悠然居然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一丝自豪之感,顿时只觉无话可说。   梁超跟徐悠然告别去赶公交车,徐悠然看他急切的样子,想着他要去会女朋友,心里就不太舒服,叹了口气,去停车场取车,才发现梁超带她拐过来的方向离公交车站近,跟徐氏停车场正好相反,她还得绕一圈去拿车。   等坐到车里,负气般地把手里的盒子扔到副驾上,有点后悔把那对结婚礼服玩偶藏在办公室里了,她现在好想欺负欺负那个“梁超”。   梁超当天回的父母家,一进门就把人偶递到他妈手里,跟他妈说:“以后您想我的时候看看它也是一样的。”差点被他妈直接轰出去。   好话说了一箩筐,直到梁超给父母奉上从英国买的羊绒围巾,梁妈妈才恩准开饭。   饭后,梁超摸着吃得滚圆的肚子说:“还是亲妈的手艺好,每样菜都这么可口。”然后就被梁妈妈打发到厨房刷碗去了。   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起看电视,却没有一个人心思放在冗长的电视剧上。起因是梁爸爸随口说了句:“对了,今天是情人节啊。”   梁妈妈就扭头问梁超:“今天有女孩儿约你吗?”   梁超心不在焉地说:“没有。”   梁妈妈又问:“今天有女孩儿送你巧克力吗?”   梁超说:“没有,我倒是送出去不少。”   梁妈妈问:“送给谁了?”   梁超说:“公司的同事,我从英国带回来的,分给大家尝尝。”   梁妈妈“哦”了声,又说:“按说你们公司是大公司啊,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看上你的呢?”   梁超说:“有啊。”   梁妈妈来了兴趣,忙问:“谁啊?”   梁超说:“徐副总啊,要不是他当初看上我,我也进不了徐氏啊。”   梁妈妈作势要拍梁超脑袋,梁超忙躲。   梁妈妈说:“你可上点心,都多大的人了,还记得之前李阿姨介绍的那个孩子吗?你说没空见,人家过年的时候都订婚了。”   梁超说:“这么快?”   梁妈妈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梁超又说:“您也不希望我为了结婚而结婚吧?”   梁妈妈说:“那你也不能不结婚啊。”   梁超说:“我没说不结婚啊。”   梁妈妈说:“那为什么给你介绍这么多人,你推三阻四都不见?”   梁超想了想,说:“其实吧,我挺反感相亲这种形式的,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凑到一起,一上来就聊关于结婚的话题。结婚这个话题挺沉重的,您不觉得吗?涉及到两个家庭,那么多人,一旦敲定就是一辈子。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在工作和生活中渐渐培养出来的感情。”   梁妈妈说:“那你赶紧给我培养回来一个啊。”   梁超说:“这个……不急嘛。”   梁妈妈说:“其实你根本没往心里去,你就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过。”   梁超说:“没有啊。”   梁妈妈说:“你承认了。”   梁超说:“我没……妈,您别这样,您的指示就是我心中的最高指示,我一直把您的指示放在心上,从来没有动摇过,我保证,一定给您带个儿媳妇回来不就得了,爸作证,爸?”梁超无奈之下,只好拉出他老爸当挡箭牌,结果母子俩回头一看,这么会儿功夫,梁爸爸把电视转到了戏曲频道,正看得专注呢。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四      徐悠然至今记得18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蒋伟君的情景,那天,费城的天空是湛蓝的,阳光热情地洒下来,还有和煦的风抚过发梢,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个年长她两岁的高大男生,温和地笑着,接过她的行李,在发现她的口语还达不到与当地人熟练交流程度的时候,并没有嘲笑她,而是建议说,为了帮她提高会话水平,会一直跟她讲英语,还让她不用担心,很快就适应了。   徐悠然也知道,那时、那地、那种初到异国的忐忑心情下,她内心油然而生的感觉或许不是爱情,蒋伟君也或许并没有那么美好,甚至在她记忆里,油画般的画面都有可能是被她自己美化的。但是她依旧陷了进去。   在那之前,因为英语成绩的糟糕,让她并不情愿到美国,但是,在经过蒋伟君安慰后,她觉得或许留学的主意也不坏。她侧仰着头看他,他只是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站在有太阳的那边,光线透过他挺立的鼻和硬朗的脸部曲线,仿佛给这个人罩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徐悠然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好多年前的事了,竟然出现在梦里。梦见过去的事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当她在梦里扭头去看蒋伟君的时候,那人突然戴了副眼镜,徐悠然正在疑惑,就见他也扭过头,一张扑克脸,竟然是梁超。   代表青涩初恋梦境里的男主角竟然换了个人,徐悠然就在这种愕然下醒了过来。   翻来覆去想了好几个借口,最后,徐悠然再也不想骗自己,她对梁超动心了。   这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在徐悠然的意识里,爱上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的罪恶程度仅次于爱上一个已婚男人,何况梁超看上去跟他“女朋友”感情相当好,也没见他们经常联系,就徐悠然所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通话,都是急匆匆的,感觉倒像是老夫老妻似的。   这么想着的徐悠然都绝望了,另一方面,理智在告诉她快些适可而止,趁这份感情还没有陷进去之前赶快停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能觊觎别人的男朋友,这样不道德,她觉得自己应该适当拉开和梁超之间的距离,让时间来淡化这份感情。周日一大早,她一个人去教堂祷告,希望可能得到平静和救赎。   徐悠然低着头,满腹心事地从教堂出来。时间尚早,街上的行人并不多,春天已经悄然到了,连清晨的阳光都变得顽皮起来。   “徐悠然。”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突然被叫名字,她下意识地回头,入眼的是一个黑漆漆的相机,还有轻微的“咔嚓”声。   徐悠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脸都红了,心情才刚刚平静下来,此时就像被陨石砸中一般又震惊又不知所措,脑海中闪现两个词,一个是冤家路窄,一个是命中注定。   梁超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地摆弄手里的相机,他肩膀上还背着个四四方方的包,专门装单反镜头用的。   徐悠然表情都僵了,问:“你怎么在这儿?”   梁超随口说:“随便逛逛。真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徐悠然想问他,随便逛逛怎么逛到这里来了?但又觉得,没理由质疑人家休息日的时候去哪儿,何况,其实T城并不大。   梁超走过来,举了举相机说:“蒋伟君的,上次从海南回来忘记还给他了,正好我想拍点照片。”   徐悠然说:“你还有这爱好呢?”   梁超说:“拍不好,瞎拍。”   梁超告诉徐悠然,他今天是特意过来拍教堂的。T城的这座教堂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历经各种天灾人祸,始终屹立不倒,如今的主建筑依然是百年前修建时的模样,连门口的天使雕像都带着异国情调。   徐悠然带着梁超进去参观,边走边向他讲解这里的历史,还有一些宗教常识。   梁超看着徐悠然虔诚地点燃祈祷蜡烛,然后跟着她走进院子里。   教堂的院子里很安静,有一处不大的雕像群,徐悠然一一做了介绍。她看了看手表,告诉梁超教堂里正在做弥撒,问他想不想看?梁超想了想,说,他不是信徒,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梁超在教堂外面拍照,徐悠然终于知道他所说的“瞎拍”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徐悠然说,“你是不是该换个镜头了?”   梁超说:“哦。”打开装镜头的挎包,里面五六个各种型号的镜头,他随手抄起来一个就要换。   徐悠然拦住他说:“你拍特写,拿一个广角镜头出来干什么?”   梁超看了看手里的镜头,又抬头茫然地看着徐悠然。徐悠然被他一看,脸一红,心咚地猛跳了一下,幸好她是背光的方向,看不出什么不妥。   梁超说:“我是真的不懂。”   徐悠然咳了一声,低头在梁超的包里翻找,拿了一个出来,边说:“这么好的器材放你手里,实在太浪费了。”   梁超说:“其实蒋伟君也是不懂,我们都是瞎拍。”   徐悠然无奈地说:“你们这些门外汉,买这么好的相机又不会用,相机都会寂寞的。”   梁超说:“其实是这样的,蒋伟君一哥们儿喜得麟儿,蒋伟君买了相机打算给孩子拍照,可是又不会用,就放朋友家了,结果你猜最后谁学会了?”   徐悠然问:“谁学会了?”   梁超说:“孩子的妈妈。每一个妈妈都有成为摄影师的天赋,我看过她给孩子拍的照片,每一张都能得国际大奖。”   徐悠然看着梁超笨手笨脚地换好镜头,又是一通猛拍,此时她倒觉得,梁超像个孩子。   教堂里的院子不大,几步就走到尽头,梁超说:“出去吧,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附近有家咖啡馆,我请你喝咖啡。”   徐悠然点头。   咖啡馆就在教堂的斜对面,从窗户的位置可以看到教堂的大门。两个人各自点了咖啡,坐下来看窗外的人来人往。   梁超问徐悠然:“你每周都要来吗?”   徐悠然摇头,说:“偶尔过来。”   梁超说:“那还真是巧,我一年都不一定过来一次。”   徐悠然痛恨这巧合,但内心深处又有些欣喜。   梁超端着咖啡,看着不远处的教堂,说:“这种罗曼式建筑真漂亮。”   徐悠然奇道:“你竟然懂建筑?”   梁超晃了晃桌上的手机,说:“刚才百度了一下。”   徐悠然就知道不应该高估眼前这个男人。   梁超说:“看着这教堂,总让我想起我们学校。”   徐悠然问:“牛津?”   梁超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对徐悠然说:“《哈利波特》在我们学校选了好几处景,蒋伟君说有机会组团去参观,我导游,你要不要参加?”   “我……”徐悠然想说,其实自己没什么兴趣,但话一出口就变成,“好啊,到时候叫上我。”说完这话,她觉得自己糟糕极了。   梁超说:“一定的。你真该看看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出身于牛津的人几乎没有不为牛津大学图书馆感到骄傲的。他又问,“你喜欢旅游吗?”   徐悠然说:“喜欢,你呢?”   梁超说:“还行,如果制定好计划的话。”   徐悠然想,他的女朋友会不会是旅游的时候认识的?还是说他会带着女朋友出去旅游?她不由天马行空地开始想像,梁超大半夜在书桌前就着台灯的光亮画好旅游路线、挑选适合的旅馆和出行方式、精打细算地准备出各种开销所需的费用,做出一份堪比企划书完美的方案,再交给女友过目。   “徐悠然?徐悠然??”梁超一只大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徐悠然才猛地回过神。   “怎么了?”她问。   梁超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悠然说:“没有,刚在想事情。”   梁超说:“哦。”   徐悠然问:“你刚刚说什么?”   梁超说:“我刚刚问你今天有没有安排?”   徐悠然说:“没有。”   梁超说:“那你方便陪我逛逛吗?我都不太会用这个相机。”说着,拍了拍那个昂贵的单反。   “我没问题的,不过……”徐悠然问,“你都不用陪女朋友吗?”   梁超说:“我没女朋友啊。”   徐悠然有点不高兴,她挺烦梁超这点,一点都不坦率,有女朋友有什么可丢脸的,那不是你自己喜欢的人吗?就算不漂亮、就算气质不佳、就算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也是你自己选中的人,是你爱的人啊。   又转念一想,自己竟然输给一个不漂亮、气质不佳、有这样那样缺点的女人,顿时心情都不好了。   徐悠然没刻意隐瞒情绪,梁超也是挺会察言观色的,见她脸色变了,就说:“你要有事就算了,我也就随便拍拍而已。”   徐悠然板着脸,认真地说:“我有时间。”   梁超:“……”   古人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徐悠然觉得自己倒像是偷得浮生半日情,这一天,简直就像约会一样的。天公作美,春光正好,气温也适宜得不得了。徐悠然好几次想开口提醒梁超,周末应该多陪陪女朋友,可另一面又很享受着这段单独相处的时光,不忍心打破。 作者有话要说:  『徐悠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脸都红了,心情才刚刚平静下来,此时就像被陨石砸中一般又震惊又不知所措,脑海中闪现两个词,一个是冤家路窄,一个是彰显其缘︿( ̄︶ ̄)︿ 』←被拖走.....((/- -)/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五      最后,徐悠然跟梁超吃了晚饭才回家,回到房间就开始检讨自己,觉得对不起梁超他“女朋友”,这样的自己实在太糟糕了。一开电脑,就看见梁超打包发过来的今天拍的照片,立刻下载了打开看,一张一张的,边欣赏边回味这一整天的经历。那朵花、那片草、那只盘子里盛的一小块蛋糕,梁超几乎把所有能拍的东西都拍下来了,徐悠然记得他连备用电池都翻出来换上了。   在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后,愉悦的心情结束,徐悠然又陷入纠结之中。   必须得想个办法,徐悠然的头靠在窗户上,呆呆看着外面。春天来了,可自己的春天怎么就这么苦恼呢。   很快,徐悠然向徐阳提交出差申请。徐氏一个美国的客户在北京开了间分公司,徐悠然申请代表公司去参加开业庆典。   其实徐悠然的想法很简单,跟梁超拉开距离,先避开几天不见面再说,所以她才主动请缨:“这个客户一直是我负责的,他们很重视中国市场,这次听说高层也会来,我正好去见一见。”公私兼顾,徐悠然觉得自己棒棒哒。   徐阳手里捏着钢笔,在桌上敲了敲,说:“这个客户确实挺重要的,让梁超陪你去吧,他也应该多接触些美国的客户。”   徐悠然一楞,随即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徐阳说:“悠然啊,我相信你的能力,正是因为相信,才让你带梁超去,你们两个是咱们海外事业拓展部的中坚力量,互相接触一下业务很必要。即使今天你不说,我也打算让他和你一起去,之后,我还打算安排你跟他到英国去见一见我们在那边的客户。”   徐悠然苦着一张脸,说:“那让梁超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徐阳皱眉说:“胡闹,他又没接触过美国的客户。”   这事儿就这么被徐阳定了下来。   梁超什么都不知道,听说要跟徐悠然一起到北京出差,还挺高兴的,跟她说:“我在那里念了四年大学,有空带你出去转转。”   徐悠然撅着嘴白了他一眼,心说北京谁没去过啊。   当时梁超走在她前面,好像听见她心里说的话似的,又说:“可不是你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旅游攻略上标注的虽然也挺好,但是北京大的很,真正的精华都藏在里面呢,得找。”说着,突然回过头,朝徐悠然眨眨眼,说,“相信我。”   徐悠然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书呆子的表情竟然如此丰富,是以前自己真的没有注意过,还是如今太过于注意了?怎么就觉得这个人变得生动了起来。   徐悠然就这么在后面看着梁超,看他一路跟同事打招呼,还帮一个女同事拿放在高处的东西,女同事跟他说谢谢,他则说了句“没事儿”。   怎么跟印象里不一样呢?徐悠然疑惑了,停下来思考着。   刚刚找梁超帮过忙的女同事走过来,好奇地问:“徐小姐,你怎么了?”   徐悠然看看她,悄声问:“你觉没觉得今天梁超哪里不一样?”   女同事扭头朝梁超的方向看去,他正好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女同事想了半天,说:“没有啊。”   徐悠然说:“你再好好想想。”   女同事又拼命回忆半天,说:“难道他剪头发了?”   徐悠然肯定地说:“没有。”   女同事放弃了,说:“那我真看不出来他哪里跟平时不一样了。”   徐悠然回到办公室,觉得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因为要出席客户公司周一的开业庆典,徐悠然就想跟梁超提前一天出发去北京做准备。她想让自家司机送一下,结果蒋伟君也不怎么知道了,非要送他们。徐悠然也就没拒绝。   当天,蒋伟君接上徐悠然,又去接梁超。车开到梁超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就看见他正提着个行李包往外走。   上了车,互相打了招呼,徐悠然问他:“怎么带这么少东西?”   梁超说:“周二不就回来了。”   他最后上车,所以坐在后排,行李包随便往座位上一放,就对蒋伟君说:“我这两天不在,你抽空帮我看下房子。”   蒋伟君嗤笑道:“有什么可看的,就你这房子,请小偷去偷,小偷都不敢进门。”   徐悠然身体一震,想起梁超曾经跟她说过那房子死过人的事,但马上的,也想起了那天还看到彩虹来着。   两个男人完全没注意到,还在自顾自地聊天。   蒋伟君说:“记得把我单子上列的东西都买回来。”   梁超说:“都是些零食,你真好意思让我去买。”   蒋伟君说:“你怎么好意思一出差就让我给你去看房子呢?”   梁超说:“先给钱。”   蒋伟君说:“我单反还在你那里押着呢,买机票都够你飞英国了。”   梁超说:“买单反的钱确实够买机票的,但是要把单反卖了,可就卖不了那么多钱了。”   蒋伟君惊道:“什么?你还真想卖我相机?”   梁超说:“我什么时候说卖你相机了?”说着掏出一把钥匙,拍在蒋伟君肩膀上,蒋伟君赶紧接了过去。梁超又说:“相机就放在我家客厅里,你自己拿回去就行。另外这两天该交物业费了,你先帮我垫上。”   “你……”蒋伟君怒道,“先给钱!”   梁超说:“那么贵的相机我都还你了,还怕我不给你一个月的物业费啊?”   蒋伟君说:“我不是怕你不给,我是怕我自己忘了。”   梁超呵呵一笑,说:“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徐悠然:“……”   她现在极度后悔坐上这辆车。   说话间终于到了机场,蒋伟君很够意思地送他们进来,并把一张纸郑重地交到梁超手里,嘱咐他说:“你看这个,我用红笔标注的都是周巧言爱吃的,一定要买,没标注的都是我爱吃的,也一定要买。”   梁超接过来,皱着眉看了看,抖着那张纸说:“这些网上不都能买到吗?还都包邮。”   蒋伟君说:“眼看天气越来越热,我不是不放心嘛。靠你了靠你了。”像是怕梁超后悔似的,蒋伟君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回去帮你交物业费去,先走了。”跟徐悠然打了招呼,人便溜了。   徐悠然松了口气,她从前一直没发现,蒋伟君还有这么烦人的一面。再回头看梁超,这人也够烦人的。   他们来的时间尚早,换了登机牌就找了座位坐下等。   梁超摆弄蒋伟君留给他的那张纸,拿到徐悠然面前,说:“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我一起去买。”   徐悠然说:“我对这个一般。”她其实想说自己很少吃零食,梁超可能误会了。   只见梁超点了点头,说:“他这单子上列的东西是挺一般的,真正好吃的必须到店里才能吃得到,比如爆肚啊、奶酪啊,刚做好的味道非常不一样。”   徐悠然一歪头,说:“你也吃奶酪?我以为你只喜欢吃辣的东西。”   梁超顿了一顿,说:“不要被蒋伟君影响,我的口味很正常。”   徐悠然皱眉。   梁超又说:“只是稍微偏辣一点。”说着,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分开,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距离。   徐悠然看着那个距离,一脸的不相信。   梁超只好把那个距离稍微再拉大一点。   徐悠然说:“其实口味的事,每个人各不相同,喜欢吃辣也没什么的。”   梁超一拍大腿,说:“这可真是莫愁前路无知己,柳暗花明见悠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个人懂我。”   听了这话,徐悠然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话。知己?懂我?这是什么评价?他一向都是这样评价别人的吗?   梁超滔滔不绝地继续说着:“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他们总说我的口味奇怪,哪里奇怪了?喜欢吃辣哪里奇怪了?还有人喜欢吃苦瓜呢、还有人喜欢吃臭豆腐呢,怎么没人说奇怪?你是第一个说喜欢吃辣也没什么的人,我会永远记得的。”   徐悠然问:“永远都记得吗?”   “嗯?”徐悠然声音小,梁超没听清,刚想问她,广播里开始播放登机提示,他们的位置离登机口比较远,梁超站起来招呼徐悠然赶紧过去。   登机和飞行都挺顺利的。下了飞机,取了行李。   徐氏在北京没有分公司,每次过来都是打车,徐悠然想叫梁超快点,梁超则把手机掏了出来,示意了她一下,就拨了出去。   徐悠然为了路上轻松一些,穿的平底鞋,梁超比她高不少,她看不太清梁超的手机屏幕,但是她直觉上是个女的,顿时紧张起来。以前她一直没这么想过,也许梁超的“女朋友”不在T城,而是异地恋,所以梁超周末才会那么空闲。   机场人来人往,挺吵的,梁超背过身堵着耳朵说了几句,转头跟徐悠然说:“走,跟我走就行。”   徐悠然迟疑了一下,梁超帮她拉过行李往外走。她也只好跟上。   走出机场,梁超往左右望了望,徐悠然眼尖,就看到一辆红色的奔驰A级停在不远处。果然,不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人,朝这边招手,高声喊道:“梁超。”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六      梁超看起来挺高兴的,没注意到徐悠然的迟疑,还主动帮她开车门,安顿她上车坐好,自己则坐上副驾位。   梁超给徐悠然介绍,这位是他大学时的前辈,姓王。徐悠然脑中闪过“姐弟恋”这个词。   王前辈是地道的北京人,语速快而清脆,看上去很健谈,主动跟徐悠然打了招呼,还问她旅途累不累。然后,就开始跟梁超说话,没问工作,净聊些生活方面的,比如最近吃了什么,又比如最近去哪里玩儿了,显得很亲密。   徐悠然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东想西就是不想说话。   只听梁超说:“你最近也挺好的?不是说升职了吗?”   王前辈说:“升职了事儿就更多了,成天忙死。”   梁超又问:“姐夫好吗?”   徐悠然:“?!?!”   王前辈说:“他也还那样,挺好的,就是胖了。”   梁超说:“不容易,就你那厨艺还能把老公养胖了?”   王前辈说:“我现在做饭可好吃了,有时间带你女朋友过来尝尝。”说着,从后视镜里看了徐悠然一眼。   梁超说:“别胡说,这是我同事。”   王前辈说:“同事啊?可惜了。你说你吧梁超,当年第一批学生会干部、第一批预备党员、四年班长,结果到现在还单着呢,还如不那谁,叫什么来着,那差点没能毕业那哥们儿?他现在都有女朋友了。”   梁超说:“这有关系么?”   王前辈说:“你这么大人了,自己看着办吧。”   车子稳稳停在商务酒店门口,梁超和徐悠然下车,王前辈从车窗里探出头,对梁超说:“下次带女朋友来啊,不然不管接你了。”   梁超笑笑,没答话,王前辈也没说什么,脚踩油门开走了。   房间是早就定好的,他们只要在前台办理入住就行了。   刚放好行李,梁超就来敲徐悠然的房间门,徐悠然问她:“有事吗?”   梁超说:“带你去逛逛。”   徐悠然奇道:“现在?”   梁超说:“当然,明、后天都没时间了。”   徐悠然一想也对,明天是客户的开业庆典,之后还要洽谈,不太可能闲逛的。于是跟着梁超出了门。   梁超确实对北京很熟,刚出了酒店,就带着徐悠然钻进胡同里,七拐八拐的,徐悠然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着梁超走,她心里在想,此时梁超带着她,把她卖了,她都找不到回去的路的。   一路上边吃边买,梁超在蒋伟君给的单子上勾勾画画,徐悠然则是吃吃停停。   徐悠然注意到梁超把他们吃东西的钱也算到蒋伟君的帐单上,不过吃的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后来她也不再关注那些。   路过一家鲜花店,梁超还进去定了个花篮,写了客户的地址,请他们明天一大早送过去,并嘱咐花店的老板说多弄点比较香的花。老板人很热情,跟梁超聊了半天,答应他一定亲自送过去。   就这样一直逛到晚饭时间,徐悠然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可梁超还是拉着她去饭馆,她以为那位王前辈会来,结果却没有,只有他们两个。徐悠然苦着脸,瞪着眼前的美食却不想下筷子,梁超胃口倒挺好,一顿也没落下,吃得很开心。   餐桌上,徐悠然吃不下东西,就跟梁超聊天,问起他王前辈的事,梁超讲了些他念大学时的事,说那个时候王前辈很照顾他,他刚入学生会,什么都不懂,王前辈那时已经是干事,教了他很多,甚至后来顺利拿到交换留学生的名额,前辈也帮了不少的忙。   徐悠然终于放下心来的时候,梁超说:“大学的时候,王前辈本来还想介绍女朋友给我呢。”   徐悠然警觉起来,问:“后来呢?”   梁超摇了摇头,说:“那位女同学没看上我。”   徐悠然问:“为什么?”   梁超说:“她说不喜欢戴眼镜的男生。”   徐悠然说:“戴眼镜怎么了?”   梁超说:“审美不一样嘛。不过那次之后王前辈总为那件事觉得不好意思,她说这理由太伤人了。”   徐悠然说:“王前辈人还蛮好的。”   梁超说:“是啊,所以后来她送了一副隐形眼镜给我。”   徐悠然:“……”   徐悠然说:“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隐形眼镜?”   梁超说:“大学时戴了两天,结果结膜炎了,那之后就不敢戴了。”   “…………”徐悠然说,“你戴眼镜挺好的,不难看,真的。”   梁超笑了一下,说:“谢谢。”   春夜的风很舒爽但也有些微凉,徐悠然衣衫单薄,下意识抱紧双臂。   梁超毫无预兆地停下来,大包小包都堆到路边的公共座椅上,再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徐悠然肩上,他说:“北京的倒春寒,还是挺冷的。”   徐悠然想推辞,说:“你也冷啊。”   梁超摇头说:“我没事。”   路灯亮了起来,橘黄的颜色显得温暖,映在梁超身上,休闲衬衣似乎也不再是单调的白色,徐悠然抬头看他,他额前的发有些长了,风一吹一飘一飘的,梁超轻轻甩了下脑袋,把眼镜露了出来。   徐悠然默默伸出手,想帮梁超拎几个装吃食的袋子,梁超不着痕迹地避开她,说:“都是吃的,挺重的,我拎着就行了。”   徐悠然也不矫情,便说:“那早点回去吧。”   梁超点头。两人并肩往酒店方向走。   街上的人还很多,来来往往的,没人注意到他们俩,即使梁超拎了很多东西。回酒店的路不远,梁超很会抄近路,徐悠然算是见识到了,她希望能多走一会儿,可又担心梁超穿得少会感冒。   回到酒店,两个人的房间是挨着的,刷完房卡的时候,梁超叫住徐悠然,从一堆袋子里掏了包零食出来,对她说:“你晚上没吃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饿了,这个留给你。”   说完,很自然地转身,刷卡回房间了。   徐悠然抱着一袋北京十三绝黄豆面驴打滚,站在房间门口,目送梁超直到他消失。   转天一大早,梁超给徐悠然打电话,徐悠然迷迷糊糊地接了,梁超那边似乎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口齿都不说很清楚地说:“不好意思,昨天忘记要morning call了,你醒了没有啊?”   徐悠然已经被吵醒,就说:“醒了。”   梁超说:“那就好,我继续去刷牙,你也快点洗漱吧,我们得早点赶过去。”   徐悠然按掉手机,根本不想起,这个时候她手机设定的闹钟偏又响了起来,不起也得起了。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门与梁超汇合,才发现他手拿两袋豆浆,已经在大厅等。   豆浆递给徐悠然一袋,梁超说:“快走吧。”   徐悠然说:“用得着这么急吗?”   梁超说:“上路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上了车,直奔北京CBD,徐悠然才知道梁超急什么。以往她来北京,或出差或游玩,从来没在这个时间出过门,这回是真切见识到北京早高峰的路况。   徐悠然喝着豆浆,说:“怎么堵成这样啊?”   梁超还没说话,热情的司机大哥搭话说:“不知道了吧大妹子,这不叫堵车,你旁边那小兄弟可会掐点儿,这个时间还不算堵。”   徐悠然讶然地看了梁超一眼,他得意地点点头。   司机不是一般的健谈,一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你们去那地方是真好,CBD,还是正中心,一般公司可租不起那边的写字楼,可就因为地点太好太黄金了,肯定也是最堵的,您要说去那儿,什么最快?地铁啊,坐一号线,那是最便捷的。”   徐悠然刚想问梁超,为什么不去坐地铁。司机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道:“不过瞧您二位这身行头,肯定不是皮包公司推销清洁剂的,那还是别去受那洋罪了,早高峰的一号线都能给人挤怀孕喽。”   “噗。”徐悠然呛了一口豆浆,一个劲儿咳嗽,梁超忙掏纸巾给她。   司机还在说:“您二位身上这职业装可不便宜,别看我就一开车的,但是我懂,不瞒您说,我媳妇是开服装店的,高中低档什么样的我都见过的。这么好的衣裳跟一号线里一出来,那就直接得进干洗店了。对了,一会儿您下车给您张名片,我朋友是开干洗店的,您到那儿说我的名字,肯定给您打折,他敢不打折您回来找我来。”   到了地方下车,梁超还真接了司机的名片,不仅接了还认真地看。   徐悠然问他:“你还真打算去这家店洗衣服啊?”   梁超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有点远,打车过去的钱都够洗一件羊绒衫了,问题是你还得打车回来。对了,那司机贵姓来着?我忘了问了。”   徐悠然:“……”   急匆匆上电梯,到了楼上,客户公司已经有不少人。他们徐氏的花篮又大又漂亮,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花店的老板挺实在的,插了好多香水百合在花篮上,离公司门口好几米远就能闻见,清新的味道令人心情愉快。   美国人还是挺有意思的,他们的开业庆典就在公司内部举行,在进门的地方并排摆了几张桌子,上面放着曲奇和饮料,倒像个小型自助餐会,气氛很轻松。   徐悠然找到他们美国总公司派过来的代表,跟他打招呼,并向他介绍了梁超。   这位代表也是宾大毕业的,不过比徐悠然早了很多年,他们在校庆时相识。徐悠然回国后加入徐氏海外事业拓展部,跟这位学长有过联络,正好这位先生所服务的公司也有意接触中国市场,于是一拍即合,成为生意伙伴。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七      一天半的时间,一点儿没耽误,全用来工作了,包括晚餐会上的洽谈。星期二下午两个人还得赶飞机回T城。   一口气敲定了几个意向,美方代表对徐氏一直挺满意的,郑重介绍了北京分公司的负责人给他们认识。   梁超虽然不是北京人,但以他对北京的熟识程度,尽了半个地主之谊,北京分公司的负责人是个华裔,也是第一次到中国工作,吃饭的时候梁超介绍起北京的历史,一桌人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讲起北京十大灵异事件。   梁超其实并不擅长讲故事,他表情少,语调起伏也不大,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跟做学术报告似的,奈何一桌子的洋人和ABC,对遥远而神秘的华夏文明充满好奇,连梁超面无表情的脸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梁超说:“故宫你们真应该去一次,从艺术角度观赏也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一个洋人说:“梁,如果我们晚上不离开故宫会不会遇到你所说的那些事?”   梁超说:“不会的,工作人员会请你们离开的。”   洋人说:“我可以躲起来。”   梁超说:“会有工作人员清场的。”   洋人说:“我可以避开他们。”   梁超说:“还有狗。”   洋人说:“哦,天呐,我该怎么办?”   梁超说:“你该去爬长城。”   洋人说:“这个主意不错,我年轻的时候可是运动健将,和我一起去吗,梁?我邀请你。”   梁超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洋人看上去很遗憾,闷闷地喝着自己面前的酒。   梁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这样,下次你来T城,我给你做导游。”   洋人又高兴了起来,说一定会去,并且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起T城的事。   回酒店的路上,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徐悠然问梁超:“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梁超说:“哪些?”   徐悠然说:“就是你刚才讲的,十大灵异事件。”   梁超说:“我也是上学的时候,同学讲给我的,反正我是不信的。”说完想起徐悠然胆子比较小,便又说,“假的假的,都是骗小孩的。”   徐悠然不知道该信他哪句,反而他突然的否定,倒更像真的了。   忐忑不安地回到酒店,壮着胆子洗完澡,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开着灯到天亮。   梁超一觉睡到自然醒,精神很好,徐悠然则顶着两个黑眼圈,梁超还问她:“咦,你怎么了?”   徐悠然没说话。   梁超说:“不要熬夜了,企划书回去做也是一样的,不急在这一时。”   徐悠然没脾气了,他竟然以为自己通宵是为了工作。   最后一天的内容很简单,交换完初步意向书,梁超和徐悠然就得向他们的新朋友说再见了。   赶往机场的时候,梁超对徐悠然说:“恭喜你,今年开门红,谈下来这么大一个客户。”   徐悠然摇头,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下了飞机,梁超给蒋伟君打电话,想让他过来接一下,结果鼎盛那边有个紧急会议,马上进会议室,蒋伟君让梁超自己打车,梁超生气了,可也没办法。   还好梁超家离公司比较近,他请司机稍微绕下路,先把行李和买的东西放回家,才转道去公司。梁超也提议让徐悠然把行李先放在他家,但徐悠然死活不肯,她宁愿拖着行李箱去公司也不要再进梁超家。   到公司的时候,两人立刻向徐阳汇报了此行的收获,徐阳边听边点头,要求他们尽快把这笔生意推进下去。   汇报结束,梁超起身离开,徐悠然也想走,徐阳叫她等一会儿。   徐悠然重新坐下,徐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她。   香槟色的请柬简洁高雅,上附活动LOGO,是一男一女两个翩翩起舞的剪影。   不同于有钱人家里举行的私人舞会,这场每年一度的社交舞会更像场商业活动,为各大企业提供了一个相互认识、交流的平台。更难能可贵的是,这舞会门槛较低,而且很欢迎业内新贵的加入。   徐悠然的父亲不擅长这种场合,以往每年的舞会都是由徐阳和太太参加,今年请柬递到徐悠然手里,徐阳的目的不言而喻,今年将由她代表徐氏出席。   徐阳说:“这几天跟你婶婶去挑件礼服。”   徐悠然点头。她本人对舞会兴趣缺缺,不过她可以不参加,但徐氏不能不参加,所以她一定得去。   徐阳又说:“舞伴的话,前几天听嫂子说,你跟邱家小子分手了?”   徐悠然再次点头。   徐阳用手指敲着老板桌,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人选。   徐阳说:“伟君应该会去吧?”   徐悠然说:“他有女朋友的,即使去也会和女朋友一起吧。”   徐阳继续思考。   徐悠然心里冒出一个人选,那名字就像小猫的爪子一样挠她的嗓子眼儿,但她拼命压抑着不愿意说出来。   徐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说:“找谁好呢?能配你的气质和身高的。”   徐悠然心中默念那个名字,就是不说话。   徐阳终于说:“你觉得梁超会跳交谊舞吗?”   徐悠然心中一冷,虽然她心里把梁超的名字念了十几遍,但她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是徐阳注意到了。   舞会嘛,当然主要就是跳舞,甚至这多年来约定俗成一般的,每年还会评选些什么“最闪亮新人”、“最般配着装”、“最优秀搭档”之类,虽然不是很有实际意义的奖项,也没奖品,但是毕竟是能露脸的事情,参与的人还是很积极地准备的,不然徐阳也不会嘱咐自家老婆陪着徐悠然选衣服。   那么,梁超如果不会跳舞,那他就没必要去参加这个舞会了。   而且,他看上去真的不像是会跳舞的类型。所以,这就是徐阳早就想到他的名字,但还是没有在一开始说出来的原因。   梁超无论身高还是气质,都很配徐悠然,徐阳眼中,只要梁超和徐悠然一起出场,必定能惊艳全场,即使评不上什么奖项,也会是让人过目难忘的一对组合。   可,梁超会跳交谊舞吗?   “会啊。”梁超这么说。   徐悠然手握听筒,坐在徐阳的办公室里,一脸的不可思议。   梁超问:“怎么了?”   徐悠然说:“你竟然会跳交谊舞?”   梁超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徐悠然问:“什么时候学的?水平如何?”   梁超说:“大学的时候啊,我们学校也举行舞会的,牛津也经常会有舞会,不会跳舞少一种交流手段的。至于水平,”他斟酌了一下,才说,“取决于舞伴。”   徐悠然问:“什么意思?”   梁超说:“只要舞伴不把脚伸到我脚底下,我一般不会踩到她们的。”   徐悠然:“……”   梁超解释道:“你知道,有些人就是不懂配合。”   徐悠然说:“行了,我知道了。”   梁超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徐悠然说:“有个舞会,你跟我一块儿去吧。”又强调道,“是工作。”   “好啊,”梁超答应得如此之快,让徐悠然有些意外,而且听起来他还挺高兴的,他说,“是化妆舞会吗?我喜欢化妆舞会,牛津很多化妆舞会的,我扮过超人。”   徐悠然无法想像梁超内裤外穿的形象,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扮超人?”   梁超说:“他也有个‘超’字嘛。”   即使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但徐悠然依然冷静地告诉他,这是一场很正规、很正式、很正派的舞会,不要自己随便买衣服。徐悠然又想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周末会和婶婶去选衣服,到时把你的一起选出来。不,你一起过来吧,我们不知道你的尺寸。”   徐阳没听见化妆舞会那段,倒是知道了梁超会跳交谊舞,心里挺满意的,更加觉得当初招募到梁超的自己特别有眼光。   梁超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略超他自身年龄的成熟,所以徐阳的太太,也就是徐悠然的婶婶,理所应当地问了他“孩子几岁了?”这个问题,梁超也不恼,回答还没结婚呢。徐太太仔细一看,才发现梁超确实也没那么大。   他们来的这家服装店,是家专营礼服的店铺,可租可买,也可以专门订做,徐太太跟老板很熟,来之前也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们人一到,老板马上迎了出来。   老板一看见徐悠然,眼睛直放光,说难得见到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亲自带着去挑衣服。梁超则由店长带领,去男装区挑男装。   因为梁超和徐悠然是作为舞伴出席舞会的,所以两个人的衣服还得注重搭配。知道徐悠然才是主角,店长选了几件礼服,陪梁超到休息区,等徐悠然先决定下来再选男装。   梁超走在店长身后,悄悄翻了翻衣服的价格标签,眨了眨眼。   等了半个多小时,徐悠然终于款款从女装区走出来,身上穿着的自然是经过老板和徐太太一致认可的礼服。   店长马上过去,当然又是一通赞美,顺便把自己选出的男装给老板过目。   梁超也走了过去,前后打量之后对着徐悠然竖起大拇指,说:“很漂亮。”   那边老板已经做出了决定,店长抱着选出来的衣服,引导梁超去试衣间。   梁超走之前,悄声问了徐悠然一句:“置装费是公司担负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今年故宫将尝试夜间开放,当然不是所有地方【夜间开放是指在故宫神武门外东西两侧不久将建成两条“故宫文化街”,展示销售故宫的精品图书、文创产品。届时,神武门广场在晚间将向游人开放,人们下班后可以到此感受故宫文化。此外,端门数字展厅也将于今年开放,这个数字展厅晚间也会开放,届时观众不用进故宫就能了解紫禁城全貌。】←以上文字来源于网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八      梁超去试衣服之前,悄悄问徐悠然:“置装费是公司担负吗?”   气得徐悠然想翻白眼,回答他:“公司出,你放心去换吧。”   其实梁超也冤枉,真不是他财迷,他本身并不是小气巴拉的人,他上班穿的西装都不是便宜货,不过这种礼服的价格,确实挺挑战他极限的。徐阳再看重他,他在徐氏也不过是个按月领工资的白领,他还得自己租房呢。   而且衣服买回去,也就穿这一回,以后保养也挺麻烦,如果非让他自己出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从性价比方面来考虑,他更倾向选择租的方式,不然实在太浪费。   男人换衣服快,而且又是挑好的款式,不一会儿梁超就从试衣间里出来了,老板一看,眼睛又是一亮。毕竟梁超也是一米八的身高,身材又不胖不瘦的很匀称。身上这件礼服又衬人,本来梁超给人的感觉过于刻板,经过这件礼服的修饰,反而显得成熟稳重了起来。   徐阳的太太把梁超拉到徐悠然身边,打量了半天,说:“不错,挺好的。我们家悠然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梁超也不错,一起领个‘最般配着装’奖回来。”   梁超说:“我们连‘最佳拍档’奖一起领回来。”   徐悠然问他:“你认真的?”   梁超说:“当然了。”   徐悠然说:“‘最佳拍档’是要拼舞技的。”   梁超有些吃惊地看着徐悠然,说:“原来你不会跳交谊舞?”   徐悠然这个气,说:“我当然会,可是并不是两个会跳交谊舞的就能拿到‘最佳拍档’的,有不少嘉宾都是从小学过国标的。”   梁超说:“国标?”   徐悠然说:“我的意思是说,对手很专业。”   梁超说:“我们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嘛。”   徐悠然笑道:“你还挺有信心。”   梁超说:“你这么漂亮,我当然底气十足了。”   他随口说完,就被店长带走了,梁超肩宽腰窄的身材,礼服需要按照他的尺寸重新修正一下。   梁超实事求是,实话实说地表达完自己的想法,转身跟着店长走了。这边徐悠然心里七上八下地开始瞎琢磨。   被喜欢的人夸奖了自然很开心,可是那个人却划进了不能喜欢的名单,甜蜜和惆怅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凝结成怅然若失的叹息。   趁着梁超去量尺寸的空档,徐太太来到徐悠然身边,说:“悠然,一会儿去吃甜点吧。”   以往徐太太去吃甜点总是和徐悠然一起,但是徐悠然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说:“我今天就不去了。”   徐太太有点意外,问:“为什么呀?”   徐悠然说:“减肥。”   徐太太想说,你也不胖啊,可是又一想,她大概是为了舞会的时候更加漂亮,才在这个时候开始节食的,这样的事情徐太太自己也做过,推己及人,立刻体谅地点了点头,社交活动对女孩子的考验总是很大。   由于徐悠然和梁超的衣服都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他们又都换回自己的衣服,店长亲自记好地址,方便改好后寄到他们各自的家里。   衣服的事情就算圆满解决,梁超又客气了两句,他并没有陪上司太太逛街吃饭之类的打算,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之后,徐太太又陪着徐悠然去选鞋子。   其实徐太太对梁超不怎么上心,选完衣服就告诉他,自己随便配双黑色的鞋子就行了,梁超也不是太在意,他就黑皮鞋最多。   买鞋的时候,徐悠然想起之前在海南的那场派对,看到很多高挑的女孩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整个人更加窈窕。   徐悠然平时搭配职业装的都是三到五厘米高度的高跟鞋,今天却看中了一双足有十二厘米高的鞋子,黑色牛皮的,红色底,防水台就有两厘米,徐悠然的小腿没有粗硬的肌肉,腿部线条很美,穿上之后相当性感。   但是徐太太不无担忧地问她:“会不会太高了?没见过你穿这种鞋子啊。”   徐悠然却很满意,一定要买。徐太太不放心,把鞋子送去专门的地方给皮子做了下软化,还千叮万嘱她穿的时候务必要小心。   很快的,衣服和鞋子陆续寄了过来,舞会的日子也近在眼前。   舞会的地点在临市,开车过去并不远。徐悠然猜得不错,蒋伟君也收到邀请,而且会带着女朋友出席,这还是他女朋友第一次出现在社交场合。   本来依梁超的意思,打算搭鼎盛的车过去,蒋家有一辆加长别克,坐四个人绝对没问题的,而且人多路途上也热闹些,但是徐悠然不同意。梁超只是从便利的角度考虑,徐悠然则要更多地想到徐氏的面子问题,如果搭别人的车,风头势必会被盖过去。   徐悠然说:“你准备好了就行,到时司机会去你家楼下接你。”   梁超也知道徐悠然的考量,于是说:“好吧,听你的。”   当天,梁超上车的时候还在打电话:“我已经上车了。”   对面的蒋伟君说:“你真不过来?别克商务诶,你不是一直想坐嘛,来吧来吧,给你这个机会。”   梁超说:“别克商务而已,你什么时候换个奔驰商务我再去坐。”   蒋伟君说:“说换就换,司机,把车头那别克的商标扣下来,换个奔驰的。”   钱成:“……”   梁超说:“我到奔驰公司举报你。”   蒋伟君说:“情谊呢?”   梁超说:“别跟我讨论这个问题,上次帮你买的零食还没给我钱呢。”   蒋伟君说:“我总觉得账目不对,最近忙,你给我点时间算一算。”   梁超说:“等你算清楚,包装袋都没了。”   蒋伟君说:“谁跟你说这个,你到底要不要过来吧?”   梁超说:“都跟你说已经上车了,都快到高速口了。”   蒋伟君说:“不可能啊,我刚过高速口,没看见你啊。”   听筒里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对方似乎换了位置,梁超知道他在向附近张望。   梁超说:“你都上了高速,还来问我要不要坐你的车?你什么意思?”   “我,那个……”被拆穿的蒋伟君忙说,“那个,我手机快没电了,先挂了啊。”   梁超这才收起电话。   徐氏的也是辆商务车,后排车厢经过改造,座位是相对的。徐悠然先上车,坐在面向后面的位置,梁超则坐在她对面,此时把手机放回口袋,一眼看到徐悠然,目光明显滞了一下。   徐悠然穿一件酒红色高开衩礼服,衣服梁超是见过的,不过那天两个人都是站着,今天人坐在对面,徐悠然两条长腿叠着朝右侧放,从开衩的地方露出来,看得很清楚。   徐悠然不自然地拢了拢裙子,梁超也回过神,轻咳了一下掩饰尴尬。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讲些很没营养价值的对话,比如徐悠然问起蒋伟君是不是没给梁超买零食的钱,梁超说自己也没给他代垫的物业费之类的。不过徐悠然还是觉得挺开心的,能有这种独处的机会,在行驶的汽车上,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种感觉,很放松,又很浪漫,仿佛只是空气中漂浮的因子,就能醉人。   车子开到目的地,梁超先下车,再回头扶徐悠然,此时他才赫然发现徐悠然身高的变化,又连忙掩饰自己的惊讶。   其实十二厘米的鞋子走路还是很稳的,徐悠然挽着梁超,款款步入会场。   会场比他们预想中要大很多,已经有了不少的宾客。梁超扫视了一圈,没发现蒋伟君他们,反而是徐悠然先遇到了认识的人,打了招呼。   梁超明白这个场合,说是舞会,其实更多的是商业交流,于是打起精神,陪着徐悠然应酬。   不久,舞会正式开始,徐悠然自然和梁超搭档。   梁超交谊舞的水平略微超出些徐悠然的期待,虽然说不上跳得多好,但中规中矩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徐悠然跳了一会儿就累了,主要是那双鞋子,虽然经过软化处理,但毕竟是新鞋,今天还是第一次穿,两支曲子下来,她就觉得脚疼。不动声色地低头一看,跟腱那个地方有血丝渗出来,原来是磨破了。   徐悠然有点无奈,她选这双鞋子其实是为了梁超,谁让他当初异想天开,想争奖项呢,徐悠然希望他的想法能实现,能和梁超把名字连在一起她就开心。现在奖项还没拿到,脚先破了。   乐曲声又响起,梁超问徐悠然还想不想跳,徐悠然悄声告诉他自己目前的境况。梁超吓了一跳,跟她说别跳了,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他们都对这里不熟,徐悠然只知道楼上有为路途比较远的宾客准备的客房。梁超扶着她,尽量不打扰到别人地往大厅外走去。   梁超说:“先帮你找个地方坐下,我再去找个服务生问问,先找个创可贴什么的。”   徐悠然点头。   梁超问:“疼得厉害吗?”   徐悠然说:“还好。”不摩擦的时候并没有多痛,为了避免疼痛,她只好将身体靠在梁超身上。   一直到离开大厅,都没见到一个服务生,也许都在照顾客人。院子里有几套白色的藤条桌椅,角落里竟还有架秋千椅。   要去院子里就得先走下台阶,台阶是大理石铺就的,光滑异常,重心不稳的徐悠然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滑了一跤。梁超尽力了,他发现徐悠然滑倒的时候猛地收紧手臂,减小她受到的伤害。   即使如此,徐悠然还是叫出了声。   梁超一手揽着徐悠然,让她先坐在台阶上,再帮她把鞋子脱了,捏了捏她的脚腕,问:“疼吗?”   徐悠然疼得眼泪快流出来了,急急点头。   梁超蹲在徐悠然面前,掏出了手机,打开之后直接翻联系人。   徐悠然眼睁睁地看他呼出了标注为“老婆”的号码,也不知是疼的还是什么,突然觉得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二十九      梁超对着电话尽量简洁地说明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和他们所在的位置。   徐悠然心里这个不痛快,你说你有女朋友就算了,感情好也算了,你参加个舞会怎么她还在附近呢,难道也是受邀宾客?为什么不引荐认识一下呢?什么宝贝非得捂着盖着?还是说在这里做服务生?所以他第一反应是该找服务生帮忙么?心思百转千回,突然产生一股委屈的情绪,眼睛有点发疼。   梁超打完电话,继续查看徐悠然的脚,一抬头,正对上她泛红的眼。梁超忙说:“这么疼吗?”   徐悠然摇了摇脑袋,结果把眼泪甩出来了。   梁超有些无措,他穿着的是新买的礼服,口袋里连包纸巾都没有,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说:“你别哭,我找人来帮忙了。”   一想到他找的是谁,徐悠然更想哭了。   两个人正相对无言的功夫,徐悠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她当然知道这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响动,每一声都仿佛砸在她心尖上。   然后,就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说:“这儿呢这儿呢。”   又是一阵哒哒哒,混杂着男式皮鞋的声音。   徐悠然抬起头,看见蒋伟君一脸焦急地拉着梁超问东问西,他女朋友周巧言正蹲下身,把一张湿纸巾敷在她脚踝上。   蒋伟君也蹲下看了看,跟徐悠然说:“没事,看上去不肿,应该问题不大,我叫服务生准备了冰块,一会儿帮你冰敷一下。”   周巧言也说:“你别怕,他对这种事很有经验的。”   徐悠然点点头,满脸的迷惑。   服务生拎着一小桶冰块小跑着过来,对蒋伟君说,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在楼上开了个房间,冰块和毛巾也准备好了,甚至他们会场竟然还有医生,也已经通知完,马上赶过去。   蒋伟君对他们极高的工作效率表示满意。   服务生在前面引导,带他们去房间。   梁超弯下腰问徐悠然:“能走吗?”   徐悠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可脚一沾地就钻心地疼。   梁超看她那痛苦的表情,说:“我抱你吧。”   说完,把徐悠然打横抱了起来。   蒋伟君吃惊地看着梁超,随即用力在他的腰上拍了一下。把梁超拍得身体一僵,怒道:“你轻点。”   蒋伟君耸耸肩,跟着服务生上楼。   不愧是校篮球队出身,蒋伟君对付扭伤还是很有一套的,他用毛巾包上冰块,让梁超按在徐悠然扭伤的部位。   虽然隔了层毛巾,但冰突然贴上皮肤,还是让徐悠然感觉很不舒服。   梁超对她说:“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冰敷了片刻,医生来了,他详细问了下徐悠然扭伤的过程,又检查过患处,才说并没有伤到筋骨,众人都松了口气。   梁超还是有点紧张,问医生说:“可是她还是很痛?”   医生解释说,虽然伤不重,但确实是扭到了,刚刚他们所做的冰敷是对的,可以使患部的疼痛得到缓解,既然没有伤筋动骨,就不用过分担心,如果到明早痛感还是没有减轻,再到医院照个片子什么的,最后,医生还说,鞋跟过高也会使脚产生疲累和酸痛。   送走了医生,蒋伟君又请服务生送点吃喝的东西过来。   梁超说:“你们不下去了吗?”   蒋伟君说:“一会儿再说。诶,你们谁看见我手机了?”他已经翻遍了所有口袋,就是找不到手机。   梁超说:“刚才我打电话给你时,你不是还接了?”   蒋伟君摸了摸头,说:“对啊,然后就找不见了。”他跟梁超说,“你拨一下我的号码。”   梁超摸出手机,点“老婆”之后不久,铃声从周巧言放在桌子上的挎包里传出来。   周巧言正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们找手机,说:“你刚才接完电话,随手给我了,你忘了?”   蒋伟君说:“刚才太着急,真忘了。”   他们俩也围着桌子坐下,蒋伟君问周巧言:“你还想跳舞吗?”   周巧言摇头说:“不跳了,你总踩我,再跳下去我也得冰敷了。”   徐悠然忍了半天了,终于开口问梁超说:“你……‘老婆’的号码为什么会拨到蒋伟君那里去?”   梁超手里还摆弄着手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蒋伟君一把夺过他的电话,打开一看,说:“你还没把我名字改回去啊?”   梁超说:“改来改去的麻烦。”   徐悠然问:“怎么回事?”   梁超说:“你不是知道的吗,我游戏里的角色娶了蒋伟君。”   蒋伟君补充到:“娶了我游戏里的角色。”   梁超说:“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别提徐悠然此时心里多生气了,她一直在委屈自己、规劝自己、约束自己不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到头来那个人却告诉她,她的情敌根本不存在,她像个傻子一样在跟自己过不去。   徐悠然冷静了一下,说:“你真的没有女朋友?”   梁超很疑惑,说:“我印象里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次了,真的没有啊,我骗你干什么?”   蒋伟君看看梁超又看看徐悠然煞白的小脸儿,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脑筋一转,忙对梁超说:“快点把我名字改了吧,多容易引起误会啊。”   梁超说着:“谁会误会啊。”但还是把通讯录改了回来。   这次舞会的主办人很快知道了徐悠然扭伤的事,还上楼来慰问了一下。正巧这位主办人是做皮革生意的,主要生产皮具,皮包和皮箱这类产品,也做一些皮手套、皮鞋之类的,他马上叫人给徐悠然送来一双舒适的皮拖鞋。还千叮万嘱,让徐悠然一定去医院详细检查,所有费用都由他承担。   谁也不傻,当然知道他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徐氏的主营还是外贸,如果能搭上他们,不就等于开拓了市场,这是个多好机会啊。鼎盛他更不会得罪,于是看完徐悠然的确没事,立刻又跟蒋伟君攀谈起来。   这位主办人还诚挚地邀请他们留宿在这里,打算明天一早亲自送徐悠然去医院检查。不过蒋伟君的日程已经安排好了,今晚肯定是要回T城的。   梁超就问徐悠然意见。虽然主办人很热情,但是徐悠然还是想回家,于是他们感谢了主办人,在徐悠然感觉好些了之后出发回去。   与蒋伟君他们告别,梁超扶着徐悠然上车。其实这时徐悠然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痛了,但她就想让梁超扶着,赌气似的想惩罚他一直以来的欺骗,即使是自己误会了。   梁超倒是挺任劳任怨的,还帮徐悠然拎着她那双高跟鞋。   晚上路上人少车也少,很快回到了T城。到了徐家,徐悠然的样子把父母吓坏了,她赶紧说其实没什么事。   徐明董事长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心疼得不得了,连招呼梁超都是徐悠然回房间之后想起来的。   徐明问了问事情经过,又对梁超表示感谢。   徐悠然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提醒她妈妈天太晚了,记得让司机送梁超回家。   这事儿徐明已经想到了,梁超也就没久留,很快告辞离开。   徐悠然扒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看着车子开走,才放心躺回床上。心情却格外舒畅,在得知梁超竟然是单身之后,心里所燃起的希望,让她雀跃不已,她抱着枕头,回忆起从刚认识梁超时,因为一个误会,觉得这个人又花心又不坦诚,到后来知道他是帮朋友忙时又觉得他挺专情,直到今天才确认他真的是个单身汉。   徐悠然觉得自己挺傻的,他那么多次澄清自己是单身,自己竟然不信,可是又觉得梁超也有不对的地方,一个单身男人,手机里除了“老婆”就是“女朋友”这种标注,怎么能怪别人产生误解。而且,竟然把朋友标注成“老婆”,还是个男的。徐悠然此时依然觉得梁超有时的想法特别莫名其妙。   转天,徐悠然没有上班,被家人送去医院。虽然她说已经不怎么痛了,可是她父母不放心,强烈要求她必须去详细检查。   徐悠然的婶婶听说后也赶过来看望她,说都是那双鞋子不好,才害徐悠然扭伤,决口不提当初是徐悠然自己非要买的事。有的时候长辈的爱护挺盲目的。   鞋子被没收后束之高阁,徐悠然很无奈,她其实还蛮喜欢那双鞋的。   没几天,徐氏收到了舞会圆满结束的总结报告。   说是报告,其实是按照刊物的模式,做成杂志的模样,里面大量的照片,内容无非是谁谁谁参加了这次舞会,谁谁谁得了什么奖,还有些采访和嘉宾说些很满意此次舞会的场面话。设计倒是挺细心的,也是正规印刷厂出品,通体用157克铜版纸印制,看上去相当上档次。   作为补偿徐悠然未能参与到舞会结束的遗憾,她和梁超的合影成为了这本杂志的封面。照片是刚到现场的时候被要求拍的,应该是出自专业摄影师之手,效果相当好,尤其经过处理之后,感觉像明星一样。   鼎盛也收到了同样一本,蒋伟君看过之后很生气,打电话给梁超说明明自己统括全局又出力最多,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越说越觉得吃亏,非让梁超请客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三十      每家与会企业都会收到这本杂志风格的报告,明显主办方跟徐阳更熟一些,直接寄给了徐阳,徐阳也没多想,翻了两页顺手放到书架上。   徐悠然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还是因为蒋伟君。   蒋伟君在朋友圈发了条状态,说:我忙前忙后,别人登上封面;我俯首甘为孺子牛,别人遥看瀑布挂前川;我连大我都牺牲了,别人还是不肯掏钱请客吃顿饭。配图照片就是那本杂志。   徐悠然看到自己和梁超的合影,就去问蒋伟君那是什么,结果蒋伟君跟她抱怨梁超半天,从梁超还没给他垫付的物业费到梁超疑似给他代买的零食账目上弄虚作假,还有一些徐悠然根本不知道的很小很小的事。   零食那件事徐悠然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整个过程,所以她立刻选择了沉默。   终于,蒋伟君抱怨完了,才告诉她舞会主办方做了本杂志的事。   徐悠然说:“我怎么不知道?没寄给我。”   蒋伟君说:“是不是寄给别人收了?每家企业只给一本的,他们寄给我爷爷的执行秘书了,由他转交给我的。”   徐悠然皱眉说:“只有一本?好小气。”   蒋伟君说:“这东西看上去成本不便宜,而且,上面的人不是合作伙伴就是根本不认识的人,没什么好看的。”   徐悠然说:“你不觉得封面蛮好看的么?”   蒋伟君说:“哦,这倒是,我跟梁超认识十年,还是很难得看到他这么好看的照片,我打算把这位修图的人才挖进我们鼎盛广告部。”   徐悠然说:“为什么不是摄影师?”   蒋伟君说:“我打听过了,那位摄影师不差钱。”   徐悠然:“……”   徐悠然琢磨了半天,徐氏那本报告杂志最大可能是寄到了徐阳那里,于是,在她向徐阳汇报工作之后,很自然地提到了那本东西,徐阳也就给她了。   实体书拿在手里感觉是不一样的,果然像蒋伟君所说,主办方是花了心思做这个东西的,大度16开210mmx285mm的规格,纸也是好纸,拿在手里非常厚重,但她还是不满意。作为封面照的弊端,就是会被印上内容提要。虽然是在边角的位置,但看上去还是很碍眼。   梁超拿着企划书到徐悠然的办公室里准备跟她讨论之前北京之行谈下来的生意时,就看到她皱着眉盯着一本杂志封面看。   梁超问:“你在看什么?”   徐悠然把杂志递给他。   梁超很意外,说:“这个真是……没想到我也有上封面的一天。”   徐悠然说:“总觉得不够好。”   梁超说:“已经很好了啊。”   徐悠然说:“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梁超说:“那你找他们要照片的底片,自己修呗。”   这句话提醒了徐悠然,她又找了个机会去徐阳办公室。明明已经没有工作的事可说,但她还是东扯西扯,扯到舞会的照片底片会在谁手里这个话题。   话题转得太生硬,一点过度都没有,徐阳有点奇怪地抬头看她。   徐悠然则不自然地躲开了徐阳的目光。   徐阳想了想,说:“原来你是想要底片?”   徐悠然说:“我是觉得那个照片拍得挺好的。”   徐阳做了半辈子生意,又是最了解徐悠然的长辈之一,这孩子从小就漂亮,但从来不自恋,要说为了一张照片来麻烦徐阳,还真不至于的。   徐阳问:“那个照片不是印在封面上了嘛。”   徐悠然说:“我还是想要一份自己保存。”   徐阳说:“哦?为什么啊?”   徐悠然说:“拍得好呗。”   徐阳觉得有趣,也有了些猜测,说:“怎么个好法?”   徐悠然说:“那个光线,那个画面感,都挺好的。”   徐阳说:“你以为叔叔老了啊?这个我懂,可以用PS修。”   徐悠然说:“叔叔……”   徐阳大笑道:“其实不是照片光线好,是照片上的人好吧?你说实话叔叔又不会不帮你。”   徐悠然脸一红,随即大方地说:“叔叔觉得那人怎么样?”   徐阳说:“我当然看好他,不然也不会拉他进徐氏。不过悠然啊,你可得想好了,这人可是木讷得可以,估计一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   徐悠然说:“我觉得不会说也挺好的。”   徐阳笑着点点头,从摆在老板桌上的名片夹里翻出一张名片,说:“你联系这个人,他是这次舞会的统筹。”   徐悠然笑眯眯地接过来,握在手心里,对徐阳说:“谢谢叔叔。”   一回去徐悠然立刻联系了那个人,从那人口中得知,这次活动的底片都在摄影师的手里,而摄影师恰好是舞会的主办方,也就是那位做皮革生意的老板找来的。   再联系那位老板,老板很痛快,说帮她搞定。不久,寄了个U盘给她。   本来徐悠然只想要自己和梁超的照片,结果不知是老板贵人忘事还是摄影师不愿意挨张翻,总之,把存储卡里的原始底片都给拷贝出来,寄给她了。   她很仔细地看了每一张照片,把拍到她和梁超的都挑了出来,又好心地把拍到蒋伟君他们的也挑了出来。   打包发给蒋伟君的时候,又提起吃饭的事。   徐悠然知道蒋伟君并不是非吃梁超一顿不可,梁超也不是说什么都不请客,他们认识久了,这么闹都习惯了。但是这次的事,说到底还是为了帮徐悠然,所以徐悠然表示一定要请蒋伟君吃饭答谢一下。   也不知蒋伟君出于什么考量,嘿嘿一笑,便答应了下来。   地方是徐悠然找的,鉴于梁超的口味,她千挑万选了一家挺有人气的印度餐厅,据说服务员都是印度人,标榜了餐厅纯正的血统。   可惜天不遂人愿,吃饭当天下起了大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那雨下得跟不要钱似的,从早晨开始下,到中午都没停。   徐悠然和蒋伟君还好,两个人都是自己开车过去,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坐电梯直达餐厅,也就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方便的。出行乘坐公交车的梁超可是吃了苦头,不仅冒雨等车和遭遇雨路塞车,最倒霉的是车开到半路突然抛锚,还换了次车,偏偏第二辆车上人还挺多,抛锚车的乘客一上去,挤得跟什么似的。   蒋伟君还好死不死地一直给梁超打电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到?等你到了就剩下付账了。”   梁超说:“我刚上车。”   蒋伟君说:“什么什么?刚从家出来?”   梁超说:“公交车在半路坏了,换了辆车,刚上车,哦,已经开了。”   蒋伟君说:“你就不能打个车么?”   梁超说:“要是能看见出租车你以为我不想打车吗?你知道这雨下成什么样了吗?”   蒋伟君说:“行了行了,你快点吧。”   梁超说:“我也想啊,可这事儿我说的也不算啊。”接着压低声音说,“不说了,人太多,旁边的大妈一直瞪我,先挂了,到了再说。”   半个多小时之后,梁超才出现在餐厅门口。虽然他打了伞,奈何今天风还挺大,比直接淋雨也没好到哪里去,从额发到衣角再到裤脚都是湿的,看着有点狼狈。   梁超把伞交给餐厅的服务人员处理,才找到蒋伟君他们,蒋伟君和徐悠然都等半天了,一看梁超终于来了,忙招呼上菜,还找服务员要菜单,让梁超点几个他喜欢的。   室内温度略高,梁超淋了点雨,周身都是冷的,冷热交替,他的眼镜上立刻蒙上一层雾气,拿着菜单根本看不见。他只好把菜单放一边,先处理眼镜。   蒋伟君见怪不怪地端着玛沙拉茶喝,徐悠然则是第一次看到梁超不戴眼镜的脸。   那是一张线条柔和的脸,又或许是餐厅里灯光的关系,梁超今天穿的又是休闲装,拿着眼镜在擦的样子看上去小了好几岁。   梁超看着眼镜,徐悠然看着梁超,蒋伟君看着徐悠然。   梁超微眯眼,徐悠然有点呆,蒋伟君的目光在那两人身上交替,偷笑着。   梁超终于把眼睛擦干净戴好。   徐悠然歪着头,说:“其实你不戴眼镜的话……”   梁超接着说:“像未成年嘛,很多人这么说。”   徐悠然则:“像大学生。”   梁超看了徐悠然一眼,扭头对蒋伟君说:“我的脸终于成年了。”   蒋伟君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说:“才刚刚成年而已,你的脸想追上你的实际年龄还需要些时日。”   梁超说:“没关系,我的脸跟我的心理年龄一致就行。”   蒋伟君说:“你的心理年龄的确比较幼稚。”   梁超没理他,拿着菜单认真选起来。   提到印度菜,最著名的莫过于咖喱,但是吃过印度菜的都知道,辣并不是他们最重要的味道,在烹饪过程中加入多种香料所调制出的浓郁香味才是他们的特色。比如印度番茄汤就是极甜的,回味也很古怪,梁超喝得眼睛都直了。   徐悠然立刻就注意到了,问他:“你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梁超皱着眉把嘴里的汤咽下去,才说:“还好。”想着今天是徐悠然请客,不能驳了主人的面子,又说,“这个香料烤羊排还是不错的。”   蒋伟君说:“就是这个烤鱼味道有点怪。”   梁超说:“那是你的味觉怪。”   蒋伟君说:“再怪也没有你怪。”   梁超说:“我哪里怪?话说回来,下这么大雨你都不说接我一趟。”   蒋伟君说:“我去出差了好吗,今天才回来,都没回家直接过来的。”   梁超说:“你为了顿饭也真够拼的。”   蒋伟君抬眼看了看徐悠然,笑笑没说话。   梁超还在专注地跟面前的奶油烤馕战斗着,没有注意到。   饭吃完的时候雨还是没停,蒋伟君说要回家,梁超让他送自己一下。蒋伟君说:“让悠然送你吧。”   梁超有点意外,说:“怎么能让女士送我?”   蒋伟君说:“那你赶紧自己买辆车。”   梁超说:“不是跟你说过,我买辆车也没用吗。”   蒋伟君完全不想久留,随便说了两句,扭头溜得比兔子还快。   梁超有点尴尬,对徐悠然说:“今天蒋伟君怪怪的。”   徐悠然猜到蒋伟君应该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故意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于是说:“没关系的,我送你吧。”又补了一句,“这种天气,也不好打车。”   梁超也是这么觉得,便说:“那就麻烦你了。”   徐悠然开一辆只有两个座位的奔驰smart,而且漆成了粉色,梁超坐进去的时候还稍微别扭了一下。   这车性能不错,徐悠然的技术也还可以,此时雨已经小了不少,雨刷时不时才会摆一下。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徐悠然说:“蒋伟君可能快结婚了。”   梁超说:“是啊。”   徐悠然说:“你呢?有没有这个打算?”   梁超说:“我?我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呢。”   徐悠然说:“多看看周围,说不定有合适的呢。”   梁超说:“我尽力吧。”   徐悠然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被告白过吗?”   梁超说:“有是有,不过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吧,还是男的主动一些比较好,如果是女的提,感觉会比较奇怪吧。”   徐悠然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闷了半天,才说:“那你可要仔细看好周围了。”   梁超说:“我挺仔细的。”   徐悠然很生气,挺仔细还是没看到自己?自己有这么差劲吗?有这么差劲吗!自己这样的还是入不了他的眼。   双手握着方向盘,越想越生气,手也就越握越紧,由于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呈现白色。   梁超觉出车里的气氛有所变化,扭头看了看徐悠然,不确定地说:“你,冷吗?”   徐悠然没说话。   到了梁超租住的小区门口,等他刚一下去,头也不会地开着车走了。   梁超不明所以,独自站在雨里,呆呆地看着徐悠然的小车消失的方向,小声说了一句:“我的雨伞……”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三十一      梁超虽然比较木讷,但他也不是傻子,他是一个高智商文科男。   从回到家里,到洗澡,再到洗完澡坐到客厅,他一直都在思考。   其实从徐悠然把他从车上赶下来,不,早在让他下车之前,他就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他坐在沙发上回忆着徐悠然跟他说过的话,有些晦涩难懂,她两次提到多看看“周围”,然后好像突然之间就生气了。怎么生气了呢?说了什么来着?   她问“有没有被告白过?”时,梁超就想起他刚到英国念书不久,有个女同学,墨西哥还是哪里的不记得了,突然在路上拦住他,很直接地求交往,当时他正要去上课,夹着课本朝他们学院走,经过那里的各国留学生纷纷停下来又是起哄又是拍照,梁超承认自己被吓到了,他自认是挺传统的人,换句话说,从没经历过这种事。   直到那之前的几个月,他都是班长、学生会成员、学生正面代表、典范,从来没有被闲杂人等围观讨论过。他没有吓得立刻拔腿就跑还是多亏了多年来各种场合的锤炼和自身的涵养,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差点在个洋妞面前破功。   虽然梁超的内心足够强大,但作为初次东西方文化碰撞的后果,还是对他造成了一点……也就一点点的阴影。从那之后,梁超觉得由女方告白挺不靠谱的,这种事还是得男人来做。虽然他一次也没做过。   心里一旦有了计较,再看见徐悠然的时候,梁超的态度也跟着变得不太一样了。他站在办公区门口打着卡,一回头就见徐悠然从电梯间走了过来。   梁超主动打了招呼。   徐悠然没理他,甩头径直走了进去。虽然她直到下班才想起来今天忘记打卡,他们徐氏很严格,即使她是董事长的女儿,作为员工,还是要记考勤的,忘记打卡就代表了迟到或旷工一天外加当月全勤奖泡汤了。都是梁超害的,徐悠然愤愤地想。   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都不大,比如,徐悠然不和梁超一起吃午饭了,以往都是时间差不多,两个人各自从办公室出来,招呼一声,一起下楼的,或者先后到了员工食堂,自然而然地招呼对方,再一起点餐。   至少梁超发觉在吃饭的时间看到徐悠然的概率下降到趋近于零,碰到徐阳的次数都比碰到她多。   吃饭、午休这种私人时间就算了,每天大量的工作时间里,谁也不理谁算怎么回事儿呢?徐阳周五过来开例会,就看到梁超一如既往的扑克脸,和徐悠然同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两个人还恰好一个坐在他左手边、一个坐在他右手边,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徐阳早就猜到徐悠然的心思,对于晚辈们的感情问题他一向秉持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不过目前好像徐悠然不怎么自然,光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仪上切换的PPT,总觉得哪里不对。   被拒绝了?这个可能虽然挺小的,但也不是没有。徐阳不关心属下的感情生活,隐约就记起谁说过,梁超有女朋友?所以自己的侄女被拒绝了?那也不对啊,如果是拒绝了,那梁超一直盯着她看又是为什么呢?那眼神里可不像是包含了做不成情人可以做朋友的态度,而是探究和期待着回应。   徐阳皱了皱眉。两个都是他的得力助手,哪个他也不想失去,如果真因为感情问题失去了梁超,他还真挺心疼的。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再观望片刻,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会处理好私事和公事的关系……吧。   徐阳抱着观望的态度,而作为事件主角之一的梁超却是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难题。他有生以来就没这么为难过,从小到大,虽然为人木讷了些,虽然生了一张扑克脸,虽然五音不全,当然严格说起来这些都并不算特别突出的缺点。梁超这人聪明,有一种天生的表率力,从幼儿园开始就当典型,比如那时午饭后,老师会让梁超端着他的小碗,对全班的小朋友说:“小朋友们,都来看梁超小朋友,大家也要向他学习,不挑食、不剩饭,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到了正式上学之后,更是很快被指定为班长,学习成绩也是一直名列前茅,作文经常被当做范文,全年级朗读,还参加过两次数学竞赛,属于家长口中那种神般的“别人家孩子”。   其实,“别人家孩子”也有烦恼,比如一直以来他的生活中,除了学习还有大量班级里的工作要做,周围不是其他班委就是老师,他缺少了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经验----与同龄女生像朋友般相处的经验。   班委里倒是有女的,后来学生会里也有女的,不过对他来说,那都是同事。直到他注意到自己被剩下的时候,他还不着急呢,周围那么多单身的,有什么可急的。然而他忽略了一点,人家目前是单身,不代表人家以前是单身,也不代表人家以后也是单身。   等到后知后觉的梁超同学恍然大悟的那一天才发现,原来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错过了那么多曾经对他很好的女生,比如那个会在他桌上放柠檬茶的女生。那个总是来问他问题,在期末考试之后会主动请他吃饭的女生,后来还被他拒绝了。那个站在路中间向他大声告白的女生。好吧这个不算。   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梁超自认为是个乐观的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总会在刚刚好的时间遇到那么一个刚刚好的人,他对他妈许下承诺的时候,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挺愁苦的,就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徐悠然不理他了,而他还解释不清楚,给她发个邮件,跟她说他那天所说的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他欢迎被告白?他还真做不出来。   梁超打算找徐悠然谈谈,但是他最近很忙,客户一个电话他就得飞赴英伦,一走就一个礼拜,回国之后又马不停蹄奔北京。徐悠然也忙,而且日程跟梁超正相反,国内出差一周,之后直飞美利坚。   日子看似缓慢,其实飞快,挥别了万物复苏的春,跨越进生机勃勃的夏。而夏天像是个营养过剩的孩子,还没经历过几天羞涩的温暖,立刻热得出乎意料。   梁超在突然的炎热日头下挥汗如雨,拉着行李箱等出租。好不容易拦到辆车,司机还跟他开玩笑说:“嚯,小伙子,这大热天你穿得可够多的。”   梁超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他乘的这趟航班,在因故延迟了数个小时之后,才终于从希思罗机场起飞,横跨整个欧亚大陆,在将近一天的飞行以及转机后,到达T城的时候,他真的累得不行。   梁超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在“直接回家休息”和“先回公司赶报告”之间犹豫不定。最终,他还是报出了徐氏的地址。   终于赶完了报告时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把邮件发给徐阳后,梁超在办公桌上趴了五分钟才起身收拾东西。   拉上他的行李箱出了办公室,梁超往隔壁看了一眼,屋里灯还亮着,说明徐悠然还在,梁超低着头往电梯间走。   下班时间,电梯使用率很低,来得很快。梁超上了电梯,或许是心念所致,又或许是疲劳过度,总之他鬼使神差地按了负二层的按钮。   他拉着箱子从电梯间走出来好几十米了,猛地抬头,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地下停车场。   现在这个时间,车子大多已经开走,所以那辆粉色的小车格外显眼。   地下停车场里灯不多,只在拐角的地方有照明,通风也不错,挺凉快的。梁超干脆把行李箱立住,坐了上去。他就是想等等看,有些话他想说出来,必须说出来。   徐悠然的高跟鞋只买橡胶底的,走路的时候不会发出那种巨大的哒哒哒的声音,但在静谧的停车场,依然可以听到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梁超听得出来那是徐悠然的脚步声。   徐悠然看见梁超的时候停了一下,又接着走,从梁超身边经过,走向自己的汽车。   梁超从后面喊了一句:“你站住。”   从来没听过梁超这么大声说话的徐悠然明显一楞,脚步也跟着顿住了。   梁超上前两步,停在徐悠然身后,她也并没有转过身,只听梁超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闹够了没有?”   徐悠然歪着头说:“我没闹。”   梁超说:“那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   徐悠然没说话。怎么说?他们最起码首先是同事,还是同部门、同组,连工作都有重叠,难道真要彼此不交流吗?   梁超听不到她的回应,又说:“我说你别扭什么呢?”   徐悠然轻声说:“没有。”声音轻,几乎含在嗓子里,停车场太空旷,梁超没听见。   梁超又说:“是不是因为我说过什么?我是无心的,你别介意。”   徐悠然说:“我没什么可介意的,你去追你喜欢的吧。”   梁超说:“那行。”   他语速慢,徐悠然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仿佛那一下把心里的血全部泵出去了,心都空了,凉了。   才听见梁超继续说:“我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文章可以点这里跳转   ☆、三十二      铿、铿、铿、铿、铿。   节奏单调,脚步却有力,伴随着电动跑步机履带摩擦的声音。梁超正在跑步机上,穿着运动背心和运动短裤,一双新百伦跑步鞋,奋力奔跑着。他旁边机器上的蒋伟君跟他装扮差不多,不过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   两个人跑得差不多,分别从机器上下来,往休息区走,梁超说:“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边跑步边听新概念英语。你现在听的什么?”   蒋伟君说:“格鲁克的《精灵的舞蹈》,治疗师推荐可以缓解紧张不安的曲子,要不要听?”说着,把一边耳机拽了下来。   梁超摆摆手说:“我不紧张。”   蒋伟君:“……”   蒋伟君讪讪收回耳机,又问:“你那天说完要主动追求人家之后呢?”   梁超皱眉说:“你真八卦。”   蒋伟君说:“别人的八卦我还没兴趣知道呢,我是很忙的。”   梁超看着他,疑惑地说:“不能吧,我昨天给你公司打电话,你助理说你没去上班。”   蒋伟君瞪了他一眼,说:“我就昨天没在公司,怎么就让你赶上了,你竟然把电话打到公司去?”   梁超说:“你手机不是关机了嘛。”   蒋伟君说:“我是陪我爷爷去做身体检查,在医院当然关机了。”又说,“你别转移话题,后来呢?”   梁超似乎在回忆,说:“没有后来了,后来她上车就走了,头都没回。我就一个人拖着行李回家了。”   蒋伟君深深看了梁超一眼,流露出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说:“你可真失败。”   梁超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反驳,而是想了想,说:“还真是。”   蒋伟君看着梁超,他的表情还是那样一成不变,摘了眼镜在那儿拿衣角擦,眼睛垂下去,睫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竟有那么一点点落寞。   蒋伟君有点于心不忍了,说:“你别摆一张失恋的脸啊。”   梁超戴好眼镜,抬起头迷惑地看着对方,说:“我怎么了?”   蒋伟君说:“你的表情好忧郁。”   梁超说:“那是因为我还没睡醒,你见过大早晨七点到健身房跑步健身的么?”   蒋伟君说:“你不懂,七点是跑步的黄金时间。”   梁超说:“我家到这里要一个多小时,我五点半就起床了。说起来你那朋友怎么把健身房开在这里了?”   蒋伟君说:“他啊,还不是因为……都说你别转移话题!”   梁超说:“哪有啊,我这不也在想办法呢嘛。”   蒋伟君说:“你跟我透个底,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悠然?她毕竟是我的学妹,她家跟我家关系也不错,我可不能让你害人家。”   梁超说:“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啊?我跟你认识多久了?情谊呢?”   蒋伟君说:“情谊就是我请你免费健身,你还跟我抱怨路途远。”   梁超说:“路途本来就是远。你别转移话题。”   蒋伟君不说话了,摆弄着桌上的运动饮料。   梁超问:“说起来,你怎么追到周巧言的?”   蒋伟君说:“没怎么追,她本来也喜欢我。”   梁超说:“徐悠然也喜欢我啊,怎么就不理我呢。”   蒋伟君说:“问题肯定是出在你身上。”   梁超说:“我承认问题出在我身上,我这不都反省一个多礼拜了。”   蒋伟君说:“结果呢?反省到什么了?”   梁超难得很没形象地抓了抓头发,说:“想不到该怎么办?”   蒋伟君想了想,说:“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悠然?”   梁超说:“喜欢。”   蒋伟君说:“喜欢你怎么还等人家说出来?”   梁超说:“我本来不是没想那么多嘛,大家都是同事,直到她说,我才……”   蒋伟君说:“你反应也够迟钝。”   梁超说:“我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而且那时候不是说她有男朋友嘛。”   蒋伟君说:“准男友。”   梁超说:“后来听说分手了,可是人家正失恋,趁虚而入不好吧?”   蒋伟君说:“高中月考那会儿对答案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含蓄?”   梁超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那个男的,后来我还见过一回,挺一表人才的。虽然跟我比还差点。”   蒋伟君说:“你能稍微谦虚点吗?”   梁超说:“好吧。看上去挺好的,我就想吧,那样的她都看不上,可能眼光比较高。”   蒋伟君说:“你不说你比人家强吗?”   梁超说:“你不让我谦虚点吗?”   蒋伟君说:“该谦虚的时候不谦虚,万一她没看上你,而是看上别人,还有你什么事儿吗?”   梁超一想,也是。如果当初徐悠然不是偶然在海边遇到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跟她相识在先,如果不是经历过这样那样的如果,而她情归别人,那自己只有等着参加婚礼的份儿,连在这里反省的机会都没有,想想还是挺后怕的。   梁超说:“那我该怎么办?”   蒋伟君说:“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追啊。”   梁超摸摸下巴,说:“你有什么建议?”   蒋伟君说:“约会、送东西。”   梁超问:“你们俩一般去哪里约会?你送了周巧言什么东西?”   蒋伟君说:“看电影啊。”   梁超“哦”了一声,心里想着,电影不是看过了嘛,效果似乎一般。   蒋伟君接着说:“她喜欢猫,我送了家宠物用品店给她开。”   梁超皱眉说:“这个可行性比较低。”   蒋伟君说:“我的经验是不可复制的,用不用我帮你做个攻略?”   梁超奇道:“攻略?”   蒋伟君拍着他的肩膀,一脸得意地说:“我办事,你放心。”   梁超皱眉,有点不敢相信,但是目前,他也没别人可以探讨这个问题。他现在有点后悔,怎么就一不留神把这件事告诉蒋伟君了呢,搞得他一天问三次,比吃饭还准时。   徐悠然最近可糟心了。工作忙,忙,忙,忙,当然,工作永远都忙,令她郁闷的是梁超的事。   自从在停车场他说了要追求她的话之后,她一直等着呢,结果,对方却没了动静,别提什么追求,连面都见不到几次。   即使在公司里遇见,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干着急,接着不是这个项目有事就是那个客户有问题,又得各自急匆匆地回去处理公务。   说好的追求在哪儿呢?   这样又过了几天,再见梁超却发现他一脸的超然,仿佛运筹帷幄一般的,嘴角都挂着不可琢磨的微笑。看得徐悠然不禁心虚了起来,直觉会有什么事发生。   很快她就发现,最近总是避而不见的午餐时间,遇到梁超的次数多了起来,他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跟徐悠然打招呼,然后邀请她一起吃午饭。   徐悠然不禁觉得奇怪,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她甚至想了很多方法避开他,比如快吃饭的时候离开办公室到楼上徐阳那里,等到食堂里人多起来再下去。要知道,徐氏员工众多,如果混在人群里,真的不太好找。   只不过很快的,徐悠然竟然发现,当她跟徐阳一起下楼,电梯总会在十楼停下,捎上梁超。后来她才知道,是徐阳总在出门前给梁超发消息叫他一起吃饭。   其实徐阳也是好意,他是过来人,又是商人,总觉得这个恋爱无论谈不谈得成,都还是同事,工作也还是要做的,就像徐氏跟邱家依然有业务往来一样。何况,以他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去看,这两个人也不像互相没看对眼的样子。   餐桌上徐悠然看了看梁超,梁超也回看了徐悠然,微笑了一下。徐悠然低头开始吃饭,梁超则边吃饭边跟徐阳说些工作上的事。   此时的梁超态度的微变,是因为他心里有底了起来,蒋伟君真的把攻略做出来给他了。   虽然他并不看好蒋伟君这狗头军师,但人往往就是这样,没主意的时候六神无主,一旦有人支招,无论如何,从心情上来说,也变得踏实了起来。   梁超现在的心情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攻略在手、媳妇我有。   蒋伟君对朋友也算相当尽心尽力,像企划案一样的攻略做得也漂亮,PPT形式的,有配图,简洁明了。两个卡通小人儿,把头部替换成了梁超和徐悠然的照片。内容更是涵盖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从约会地点到赠送礼物,可以说应有尽有。   比如:   攻略一、既然有“同事”这个先天优势,必须好好利用,中午尽量一起吃饭,即使外出,也要按时狂奔回去,以求共进午餐;   攻略二、悠然喜欢吃西餐,查找市内的西餐厅,注意、必须有特色;   攻略三、偶尔送上创意小礼物,价格不是关键,必须有创意,禁止询问度娘,你以为对方不会看到吗?说不定最有创意的那个答案就是她写的!可以适当参考淘宝;   攻略四、…   .   .   .   以下,注意事项若干:   一、学会体贴,比如吃饭的时候照顾她的口味,比如注意她的情绪波动,禁止语:“你多喝点水”;   二、约会前做好详细计划,禁止在她问“接下来干什么去”的时候发愣;   三、多询问对方的意见,当对方有意见时,以对方的意见为意见;当对方没有意见的时候要主动提出自己的意见,但这个时候对方可能不会接受你的意见,那么多几个备选意见是必要的,然而往往最终实行的是你的第一个意见;   .   .   .   .   攻略N、赶紧带她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      人类呢,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渐渐都要学会这么几个技能,察言观色、判断是非、有效沟通等等。尤其当一个人工作了一段时间,成为某一个团体领导的时候,这些能力也变得尤其重要。   梁超的优势在于,他的这种能力从六岁半就开始培养了。   所以当他预测到此时此刻,如果自己向徐悠然提出约会请求很有可能被直接拒绝的时候,他很自然地选择了有利于自己的一个时机,当着徐阳的面约她。   梁超说:“徐总,朋友推荐了家西餐厅给我,据说不错,您有空吗?我请您去尝尝。”   徐阳摆摆手,说:“西餐还是算了,我更喜欢功夫汤,西餐你找悠然,她喜欢。”转头对徐悠然说:“你跟梁超去试试吧。”   徐悠然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梁超,只见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扑克脸,对着她点了点头。   既然徐阳发话了,徐悠然当然得去,更何况,她又不是不想去,而是等了好久才从叔父那里像派任务一样拿到邀请,这么一想,徐悠然有点不高兴,没理梁超,扭头对徐阳说好的。   梁超选中的其实是一家普通的西餐厅,说它有特色,是因为这家店最近邀请了一位近来崭露头角的青年小提琴手到店里演奏。梁超知道徐悠然喜欢音乐,她本身会弹钢琴。据说这位小提琴手才华横溢,很多世界知名的音乐学院都向他伸出橄榄枝,想培养他,是很难请到的。   这家店徐悠然倒是来过一次,但那时并没有小提琴演奏这个项目,她也很期待今天的表演。   此时店内人不多,服务生在前面领位,刚坐好,梁超便问:“小提琴表演几点开始?可以点曲吗?”   服务生微躬身,答道:“对不起,先生,小提琴手刚刚接到法国巴黎音乐学院入学通知,到法国办手续去了。”   梁超的脸色一僵,徐悠然把目光转向远处。   还好梁超的应变能力很强,他马上回过神,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服务生知道眼前的客人是冲着那位小提琴手来的,便说:“下个星期。不过,”他很遗憾的口气说,“他回来之后恐怕也没时间来店里了。”   梁超看了徐悠然一眼,说:“真是太不凑巧了。”   服务生礼貌得没有搭腔。   梁超皱着眉沉默片刻,问道:“那你们店里有小提琴吗?”   服务生答:“有的,我们店有为演奏者准备的备用的琴。”   梁超点点头,说:“能借我用一下吗?”   这一次,连徐悠然都惊讶地转过了头。   服务生楞了一下,表示要请示过店长。梁超则开始为演奏做准备,活动着手指。   徐悠然问他:“你会拉小提琴?”   “开玩笑,”梁超认真地说,“我妈妈是音乐学院的副教授,古今中外、热门冷门、弦乐管乐,我都摸过。”   徐悠然想起去年公司年终晚会上,梁超报名弹贝斯的事,那次他弹得不太好,不过以当时练习的时长来说,确实比较难以看出水平。   似乎是得到了店长的首肯,不一会儿,服务生拎着琴箱过来,交给梁超。看他拿琴的姿势倒挺像那么回事儿,试了试音,随手调了调,看着挺专业的,绝对是接触过这种乐器。   徐悠然有点好奇,又有点欣羡,说:“你真的会小提琴?”   梁超说:“爱因斯坦级别的。”说完站好,朝着徐悠然鞠了一躬,说,“现在我为你演奏一曲庞塞的《埃斯特莱里塔》。”   徐悠然还没琢磨过来,爱因斯坦级别是什么意思,梁超已经把琴在脖子上夹好,此时服务生已经拿着点好的菜单退了下去,他朝徐悠然点了下头示意后,便将弓子贴到琴弦上。   第一个音有点生涩,应该很久没碰过琴的关系,又拉了几个音,似乎顺畅了起来,说真的,徐悠然相当意外,又挺高兴的。谁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多才多艺?带出去有面子,私下还多了个可以互相探讨的话题。而且,他们两个,一个钢琴,一个小提琴,都可以在家里开小型音乐会了。   这么想着的徐悠然不禁闭上眼睛,打算细细品味一下这首曲子,就在这时,突然耳畔传来“滋”的一声,吓了徐悠然一跳,这不是个形容词,而是她真的一哆嗦。   这个噪音太突然了,徐悠然惊恐地睁开眼睛去看梁超,只见他还是刚才的样子,站在她眼前,微眯着眼睛,似乎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只为她一个人演奏,刚才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倒像是徐悠然的幻觉。   徐悠然正在疑惑的时候,突然又是“滋”的一声,她瞪大了眼睛,快速向旁边扫视一眼,果然邻座那对上了些年纪的外国夫妇,也和她刚才一样迷惑的表情看过来。   这个时候徐悠然才想起来,据说,爱因斯坦一生酷爱小提琴,并曾梦想当一个小提琴演奏家,只是他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小提琴既是他终生的遗憾又是他一生的爱好。   徐悠然忙站了起来,轻声对梁超说:“停下来,快停下来。”   音乐声戛然而止,梁超不明所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徐悠然拉着他坐下,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再拉下去,老板会要求我们赔偿损失的。”   梁超说:“怎么了?我虽然没有音乐家拉得好,但是也算是爱因斯坦水平的。”   徐悠然说:“爱因斯坦绝对比你拉得好,快坐下吧。”   梁超讪讪地把琴收进琴盒,才发现,服务生正一脸不安地站在不远处,似乎刚才也打算过来阻止他。   倒是邻桌的那对老夫妇,笑着朝他们举了举杯子,说了句“祝你们幸福。”   徐悠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梁超倒是大方地回礼,她也就跟着对人家笑。   好在餐厅里客人不多,梁超演奏的时间也不长,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大概是为了防止梁超再次心血来潮,服务生赶紧把小提琴拎走了。   除了这个小插曲,这顿饭吃得倒还算和谐,徐悠然还记得这家店的有一款甜点不错,也帮梁超点了一份。   其实梁超对甜品感觉一般,他的味觉只对辣的食物反应强烈。平常吃饭从来没有单独叫份甜品尝尝过,不过他看见徐悠然吃的时候,表情很开心、很满足,所以当徐悠然问他“好吃吗?”的时候,也就点头说好吃。   虽然味蕾没有多满足,但是视觉上享受到了,美人、美食,徐悠然吃东西的时候样子还挺好看,有教养,还不矫揉造作,梁超头一次发现,由视觉上达到的效果,也饱含惬意感。   饭后,梁超提议去看电影,徐悠然没反对。   但在买票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徐悠然想看爱情片,梁超却发现自己一直在等的一个科幻片上线了,一时兴奋就忘了蒋伟君攻略里那句“以对方的意见为意见”的提示,徐悠然倒是无所谓,说:“那就看那个科幻片吧。”   梁超不知道她什么想法,愣住了。   徐悠然见他不说话,就主动买了票,对他说:“走吧,还有点时间,去买点零食吃。”   梁超踌躇了一阵,说:“要不,换刚才那个片子吧。”   徐悠然说:“你不是说等这部片子很久了吗?”   梁超说:“你不是想看那个吗?”   徐悠然笑了,说:“我看哪个都是一样的,既然你特别想看这个,那当然选这个了。”   梁超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徐悠然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梁超说:“你看你还买了票,不然我下次请你看那部吧。”   徐悠然说:“好啊。”   其实对她来说,看什么电影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看。两个人并排坐在电影院里,吃着爆米花,看着同一个屏幕,这种感觉很安心。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是单纯的小女生,只喜欢被宠,只喜欢风花雪月,她是一个合格的社会人,更是大企业的继承人,为了往后更好的相处,在细节中了解到对方的喜好才是她的目的。既然梁超已经向她迈出了这一步,那么她就不会浪费时间去玩你追我逐的游戏。   梁超看电影很投入,不愧是大投资的作品,场面开阔,特效拔群,很是引人入胜。直到从放映厅出来,他眼睛里还闪着兴奋的光彩,不停跟徐悠然说:“这部电影已经拍到第三部了,我从第一部的时候就开始看了,还去买了小说,后来还买了英文的,小说也很好看的。”   徐悠然看着他不同平时的样子,因为激动,表情和动作幅度都变大了,她只是微笑着听他说话,这时,旁边一对和他们差不多时间退场的情侣路过,那个男的跟梁超差不多,也在跟女朋友说着什么,那女孩儿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只是敷衍地点着头。倒是那个男的,听见梁超在说小说,立刻转过脸,说:“没错没错,小说也好看,我还托人买了套原版的,虽然看不懂。”   梁超马上天涯遇知己一般的,就那么站在原地同那人聊了起来,还越聊越兴奋。那男人的女朋友跟他说饿了要去吃饭他也不理,女孩儿气呼呼地站在一边。   徐悠然也挺无奈,随口安慰了女孩儿两句。   女孩儿更气了,跟徐悠然说:“我真受不了他了,每次都这样,真不知道这破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徐悠然说:“我觉得……还行。”   女孩儿见男朋友不肯走,就开始跟徐悠然抱怨:“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觉得挺好看的,可是这都第三部了,他次次都这样,还买了好多周边堆在家里,好心好意帮他收拾一下,弄倒了他还跟我急。”   徐悠然点头说:“原来这电影还有周边?”   女孩儿说:“有啊,迷你模型,还有按照电影里的道具做出来一样尺寸的商品,各种材质的,很多的,而且做得很精细,还有些只有零件,需要你自己动手组装,我上大学的时候常常帮他弄的。”女孩儿似是回忆起大学时代,脸上有了不一样的光彩,又想到现在,脸色变了回来。   徐悠然看得出女孩儿不是不爱男朋友了,相反,只有爱着才会在乎吧。   两个男人终于聊够了,互相道了再见,满怀满足地分别。   梁超才想起徐悠然,赶紧给她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说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徐悠然摇头,说:“没事儿。”   梁超说:“那我请你吃晚饭?”   徐悠然点头。   当天梁超送徐悠然回家的时候问她还开心吗?徐悠然说开心,梁超挺满意,回家之后对着打印出来的蒋伟君版攻略,反思了很久,又在上面写写画画地备注了一番,才满意地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      最近梁超心情挺不错的,工作上终于告一段落,不用再当空中飞人,也就是说,有大把的时候对着徐悠然。一想到此,梁超手持攻略,相当满意。   转眼到了金秋时节,梁超准备约徐悠然去山里转转,一来T城东边靠海西侧环山,想爬山也不必远行,二来山里空气清新,又是个最适宜的季节,打定了这个主意,立马上网查找,正看见有农家院出租送采摘的广告,有电话进了来。   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蒋伟君。现在梁超跟蒋伟君的关系挺好,俩人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就那份攻略交流心得,蒋伟君也还在恋爱期,他打听梁超的经验也是为了自己少犯错误。蒋伟君这点心思梁超其实心知肚明,不过,他也需要蒋伟君的意见,古人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但他们的智商高啊,两个人还都是举一反三型,到目前为止,两个人倒是都觉得受益颇多。   此时梁超接起蒋伟君的电话,直接问他什么事儿?   蒋伟君说:“周末去爬山吗?”   梁超淡定地说:“不去。”   蒋伟君说:“为什么?”   梁超说:“没空。”   蒋伟君奇道:“你有何贵干?”   梁超理直气壮地说:“约会。”   蒋伟君说:“可悠然已经答应来爬山了,你要跟谁约会?”   梁超说:“你约了她?”   蒋伟君说:“对啊。”   梁超说:“她答应了?”   蒋伟君说:“是的。”   梁超说:“不可能吧?”   蒋伟君说:“呵呵,颤抖吧,班长。”   既然徐悠然答应了,梁超自然也得跟着。不过放下电话,他不由对自己的魅力指数产生了怀疑,自己正在全力追求的人,被别人一个电话就叫走了,这不太对吧?   带着满腹的疑惑,梁超报告也不做不下去了,对着电脑发呆,一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徐悠然推门进来,对他说:“吃饭去吧?”   自从那次约会以来,徐悠然对他的态度明显转好,午饭也愿意跟他一起吃了,今天没看到梁超出来,还主动过来问问。   梁超点点头,把桌子上的东西规整好,电脑锁屏,跟着徐悠然下楼。   吃饭的时候,话题自然而然地聊到爬山,徐悠然知道梁超是个很有计划性的人,便问他意见。梁超说:“反正也不远,不用特别准备什么。”   显然徐悠然很是感兴趣,提到不少东西,最后说:“伟君说他定了个农家院,打算在那边住一晚。”   梁超手里的筷子一顿,抬起头看着徐悠然,缓缓地说:“蒋伟君约你去爬山,还要在当地住一晚,你就这么答应了?”   徐悠然喝了口水,点头说:“对啊,他说你已经答应了担负这次的费用。”   “我……”梁超无语了,“等等,”他问,“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我已经答应去了?”   徐悠然说:“是啊。”   梁超明白了,自己竟然是被蒋伟君算计了。他算准了徐悠然去的话自己肯定要去,干脆直接先找徐悠然,并且说自己已经同意去了,徐悠然听说自己去,当然欣然前往,殊不知自己原本的打算是单独游玩。而自己呢,听说徐悠然已经答应了,也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徐悠然发现梁超停下筷子半天了,镜片后的眼睛半眯着,不知在想什么,于是问:“怎么了?你不想去?”   梁超恢复了神态,说:“没有啊,去,要去,叫蒋伟君开车,你刚刚说想带帐篷?带着带着,我们可以去河边钓鱼,搭个帐篷可以遮阳。”   徐悠然:“……”   梁超没有告诉徐悠然他们两个都被蒋伟君忽悠了,表面上看,蒋伟君也是为了增进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所以要是说出来显得自己很小气似的,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不能把女人牵扯进来,反正都是要进山的,多了两个人权当地陪了。梁超觉得自己挺想得开的。   “对了,”梁超忽然想起来,“他说这次的费用都是我出?”   徐悠然说:“他是这么说的,说是你主动提出来的,他还挺感激。”   梁超咬着后槽牙说:“我也挺感激他给我这个机会的。”   徐悠然歪着头看着梁超,说:“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梁超继续吃饭,说:“没有啊。”   徐悠然说:“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希望你告诉我。”   梁超认真点了点头,说:“好的。”   徐悠然还是觉得梁超的情绪不对头,她是很希望这段感情顺利发展下去,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世界观、人生观、性格、为人处世的模式都已经定型,相处起来,肯定会有一些摩擦或者互相不能适应的地方,她并不希望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互相猜测,大家都坦诚一点,顺利地度过磨合期才是要紧。   可是似乎梁超不是这样?   蒋伟君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曾有过一丝的奇怪,既然梁超也去的话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来跟自己说,而是通过蒋伟君?后来蒋伟君说这次是他来组织,而梁超负责出钱,基于多年来对他的信任,她也就相信了。   可事实是,面前的梁超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当然,他高兴或者不高兴,表情都变化不大,可是她就是知道。也不能说是过分自信,但你如果真的喜欢了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话,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此时两个人吃完了饭,各怀心事地回去继续工作。梁超也是打起了精神,把上午的工作都抓紧时间做完。   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蒋伟君开着车过来接梁超。他上车的时候,周巧言和徐悠然都在,大家也很熟了,随便聊一聊就到了地方。   蒋伟君直接把车开到预定好的农家院,这里地方不大,但很干净,两间房,房东住在隔壁的大院子里,到了开饭的时候他们过去跟别的住客一起在那边吃饭,其它时间房东并不会过来打搅。   两间房,两个女生一间,两个男生一间。入住登记的时候,房东跟他们确认下了转天采摘的时间。采摘地点也是房东自己家的果园,住客可以自己过去,也可以跟着房东一起过去。   梁超他们打算先去山那边走走,所以属于自己过去的那拨,房东给了他们一个牌子,权当果园通行证。这种方法挺好的,果园面积较大,倒不是接待不了过多的游客,只不过担心管理上会应对不及。   把东西都放好,四个人收拾停当,就打算出门转转。   其实也不能算爬山,对于城市里来的人来说,这里的山还是挺高的,要爬上去估计也比较耗时,加之他们没有经验,也没有装备,强行爬还是挺有压力的。不过,他们农家院后面就是个小土丘,高度也就是远处那座山的四分之一左右,他们打算上土丘附近转转。   临出门,梁超没忘去问问房东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比如女孩子们会比较怕蛇虫鼠蚁之类的,这附近有没有出没的?   房东笑着说:“几位老板开玩笑了,这几年这山开发得可全面,都是游客踩出来的路,甭说大型动物,我们还盼着能有个蛇啊田鼠啊的打打牙祭呢,可惜没有啊。”   人类对大自然的蚕食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但这样的环境对人类又是安全的,有些矛盾和可笑,却又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当然,这些都是梁超无能为力的,知道前路安全,也就带着其他人一起出门了。   虽然只是个小山丘,但空气清新,加之季节又好,秋高气爽的,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越往上走,越觉得离天空近了,小径两边自由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这里光照很好,还未染秋色。远处的山坡上是当地常见的柿子树,树很高,枝丫上挂着成熟的柿子,也有一些熟透了的,掉落在地上,都摔烂了。   徐悠然走到树下,看着脚边一只内瓤溅了一地的柿子说:“好可惜啊。”   蒋伟君舔了舔嘴唇,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可惜了。”   梁超拍了拍树干,说:“这些树都是野生的,没人管理,果实自然没人摘。”   周巧言也走了过来,说:“那我们能摘吗?”   此时四个人刚好围住这棵树,听到这个问题,四个人也是互相看一眼。   梁超说:“蒋伟君体力好,你来,我帮你扶着树。”   蒋伟君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 “这树比你腰都粗,用你扶着?”   梁超说:“这不可能,我腰围二尺四,这树有吗?”   蒋伟君没理他,正在往上看,似乎真的很想爬上去。   周巧言拉住他的手臂,说:“还是不要了。”   蒋伟君说:“这个高度倒是没问题的。”   周巧言说:“可这是树啊,树皮太粗糙了,会弄伤的。”   梁超也觉得不合适,跟着徐悠然也说算了。   蒋伟君也是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大家都是在办公室里呆久了的,早已不是天天登高爬树的体质,万一弄伤了他自己倒没什么,但他年事已高的爷爷又要大惊小怪了。   四个人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去,这时,毫无预兆地,从树上掉下来一个柿子,“啪”一声摔在地上,裂开了,仿佛嘲笑他们这群缩手缩脚的城里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五      在附近转了转,呼吸下新鲜空气,转换了心情,将自己融入到大自然里,十分地惬意安详。   这一走就走了好久,等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周巧言体力不济,蒋伟君搀着她,一行直接去了房东的院子。   旅游的黄金季节,房东的房子全都租出去了,此时来吃饭的游客也是不少,大家在院子里搭上桌子,他们到的晚,已经没有四人座位了,于是两两分开坐,这也正合了梁超心意。   开始上菜时,房东说外面正在烤全羊,一会儿就可以吃了,梁超跟徐悠然觉得有趣,跟着几个游客去门口看烤羊。   烤到一半的时候,蒋伟君出来找到他们,说周巧言不舒服,他先送她回去了。   周巧言幼年丧母,父亲再婚之后没有再在一起生活,大学的时候都是自己挣生活费,上课、打工,日子挺辛苦的,后来不知怎么身体就不太好了,加上舟车劳顿的,等不及烤全羊,先回去休息了。梁超挺遗憾的,说了几句好好照顾她吧之类的。   梁超跟徐悠然回座位,等着吃烤全羊,徐悠然问了问周巧言的事,梁超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高中毕业那年的事,那时大家都埋头学习,也没什么精力打听别人的八卦,周巧言嘴也严,没说什么,直到上大学之后,才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只是那个时候大家早已各奔东西,也只能是唏嘘一番。倒是周巧言,没有在他们这帮同学面前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来。   听完之后,徐悠然说:“她也挺不容易的。”   梁超说:“幸好已经挺过来了。”   烤全羊只有一只,客人却多,一桌分不了多少,大家纷纷下筷子。羊是房东的弟弟烤的,他本人并不是厨师,所以羊肉味道一般,不过这户外聚餐,吃的是心情,也就没人计较那些。以至于后来他们知道烤全羊是单独收费的,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也还是默认了。   吃完饭,乡下地方,晚上娱乐比较少,没有路灯,倒是有人结伴打着手电去夜游,梁超和徐悠然担心周巧言,就没去,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们回去的时候蒋伟君还在周巧言的房间里照看她,梁超进去打了个招呼就退出去了,蒋伟君也跟着回了房间。   徐悠然问躺着的周巧言:“好些了吗?”   周巧言勉强点头,说:“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烤全羊好吃吗?”   徐悠然说:“一般。”   周巧言笑了笑。   洗漱之后,徐悠然也躺下。这房子盖得早,还是土炕,两个人肩并肩地躺在床上。窗外的星星很亮,时间也早,不是城里人的作息时间,所以她们都睡不着。   两个女孩子就找话题聊天。徐悠然跟周巧言讲留学时的一些事,搜肠刮肚地找蒋伟君的话题,此时她惊讶地发现,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许多已经记得不清楚了。   周巧言投桃报李,也说了很多梁超的事,都是高中时的趣闻,只是关于她自己的反而只字未提,徐悠然很快就察觉到了,不过她不是挖人隐私的人,也就没多打听。   就这么聊了会儿,周巧言不舒服,先睡着了,徐悠然也挺累,跟着也睡了,倒是她睡的时候,听见对面屋里还有声响,但她已经没力气去探究了。   对面房间,梁超和蒋伟君正在用扑克一决胜负。他终于找到机会跟蒋伟君算一算账。   梁超边出牌边说:“你还定了烤全羊?你知不知道那个单独收费?你们俩虽然离席了,但是人头已经算里了,不能退!”   蒋伟君抬头说:“这不好吧?没吃也收钱?”   梁超说:“肉切完摆过来了,我们以为是免费的,替你们吃了。”   蒋伟君继续低头看牌,说:“肉都吃了你还跟我计较,我都没吃上。”   梁超狠狠甩出两张A,说:“不好吃,又油腻,我要是因为吃肉太多起了痘痘你要赔偿。”   蒋伟君说:“不是吧你,你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什么痘痘了?”   梁超说:“这不谈恋爱了吗?形象,形象懂吗?”   蒋伟君说:“如果对方因为你的脸而不爱你了,那一定不是真的爱你。你看我,我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周巧言都喜欢我。”   梁超说:“你也只是从阿玛尼今秋新款T恤换成香奈儿今秋新款衬衣吧?有不同?”   蒋伟君说:“我只是想说明,我们是真心相爱。”   梁超说:“管你的真心相爱,赶紧掏钱,好累,想睡觉。”   蒋伟君慢悠悠地出牌,说:“就你这体力还谈恋爱呢?”   梁超说:“谈恋爱跟体力有什么关系?”   蒋伟君说:“谈恋爱是体力活儿,比如陪女朋友逛街什么的。”   梁超说:“我们不逛街。”   蒋伟君说:“你们这才刚刚开始,逛街是女人生命的一部分。你以后就知道了。”   梁超若有所思,蒋伟君继续说:“我们家周巧言还算不太逛街的,明媚啊,你也认识的,一个月至少逛街三次,也就成哥那种体质的能吃得消。”   只见梁超把手中的扑克一扔,说:“我从现在开始保存体力了,你记得担负旅游的一半费用。”   蒋伟君正准备出牌呢,整个人都楞了,说:“不带这样的,明明你眼看要输了,还让我出钱?你是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   梁超已经不理他了,拍拍枕头就睡了。蒋伟君一个人也玩儿不下去,只好把牌收了。   转天一早起来,徐悠然就来敲梁超他们房间的门,梁超起的早,开了门,里面蒋伟君还在蒙着头不动。   徐悠然说:“怎么办?周巧言好像发烧了。”   梁超还没说话,蒋伟君蹭一下坐了起来,急急地说:“你说什么?”   徐悠然也是着急,说:“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说不舒服,我摸了摸她的头,有点热。”   这么会儿功夫,蒋伟君已经披上外套,朝对面的房间小跑了过去。   梁超还算冷静,叫徐悠然先过去看着,自己则去找房东借体温计。   测了下体温,是低烧,周巧言抱歉地看着围在周围的三个人,说:“我没事的,你们赶快收拾一下,今天不是还有采摘吗?”   徐悠然挺担心的,看了看梁超又看了看蒋伟君。   蒋伟君说:“你们去玩儿吧,我照顾她就行。”   徐悠然还想说什么,蒋伟君摆摆手,说:“都呆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又对梁超说,“你们玩儿得开心点。”   梁超点头,和徐悠然一起离开了。   两人出了门,徐悠然还是不放心,说:“我们就这么走了?”   梁超说:“蒋伟君说得对,我们也守在这里,周巧言会觉得抱歉,反而休息不好,她看上去是累的,应该多休息,至少蒋伟君懂一些医学常识,又是她男朋友,能照顾好她的。”   徐悠然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   梁超看了她一眼,一托眼镜,说:“那当然。”   徐悠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梁超很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徐悠然想了那么两秒,伸出手牵住,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一甩一甩地往前走。   天知道梁超在徐悠然思考的那两秒有多紧张,几乎是一瞬间无数个念头一同在脑海里炸开。她拒绝该怎么办?她生气的话该怎么办?她走开了该怎么办?   幸好,她愿意伸出手,梁超也便安下心来,专心致志又享受这难得的闲适与美景。   他们先是在附近转了转,想买点土特产,发现什么都挺好,但两个人能力有限,拿不动那么多东西,只能买些山核桃之类的,打算等临走的时候,蒋伟君开车过来再大量采购一下。   看见有卖石头的,应该是从山上拣的或开采的,倒没有雨花石那样精致,反而显得很粗狂,就像他们身后的山。   梁超掏钱买了两块,顺手给了徐悠然一块,徐悠然接了,捏在手心里摸了半天。梁超没注意到,而徐悠然却动了小心思,这是梁超开始追她之后,第一次送给她礼物,虽然只是块小小的石头,但对她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悠闲地逛过之后,两个人才到采摘园。园子不远,远远看见一片低矮的果树,他们以为到了那里进去就行,才发现那一大片并不全是他们房东的园子,每个果园主都用铁丝之类的东西把自家的园子围起来,他们这才后悔,房东的园子比较靠里,走过去花了不少时间。园子门口停了辆小面包车,应该是载住客们来的。   梁超赶紧跟门口看守称的人说明情况,也就进去了。此时他们才知道,果子不是随便拿,每人限五斤,超过需要付钱买。   两个人拿着筐子进去,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摘苹果。   苹果树不高,挂在下面的果子有时需要弯腰才能够到,但也有些在上面的。估计经过了几轮采摘的缘故,下面的果子已经所剩无几,只能踮着脚尖摘上面的,徐悠然不矮,但还是有些够不到。远处有个游客不客气地往树上爬,房东可能也预料到了,搬了他们自己摘苹果时用的梯子,但女游客们依旧不敢上树。   梁超跟徐悠然倒是配合默契,徐悠然指挥,梁超伸手摘,他个子高,那个高度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两个人也没客气,他们来的时候是四个人,干脆摘了四个人头的分量,拎着二十斤的苹果过了称,才发现挺重的。不过这苹果看着就好吃,而且还是自己采摘的,感情不一样,梁超顺手接过徐悠然手里那两袋,重是重了点,心情还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六      梁超、徐悠然和其他房客一起,跟着房东的小面包车回来的。   一进院子就看见蒋伟君正在那里瞎转悠,梁超没在意,他拎着苹果挺重的,随口叫蒋伟君接点水打算洗两个尝尝。院子里有水龙头,据说接的是山里的山泉水。   蒋伟君没去接水,反而走到梁超面前站住。梁超把装苹果的袋子放到地上,才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蒋伟君双眼放光,嘴角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梁超托了托眼镜,问:“周巧言退烧了?”   蒋伟君说:“她没什么事了,还在休息。”   梁超眨眨眼,直觉还有事儿,又问:“那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蒋伟君说:“她答应嫁给我了。”   梁超就是一楞。   正端着盆子接水的徐悠然听见,回头说了句:“恭喜啊。”她是真心恭喜他们的,本来也没这么真心实意,但是现在自己也遇到爱情,自然是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幸福。   梁超心里不太幸福。自己刚谈恋爱,人家都要结婚了,又被甩开几条街。   梁超还是没什么表情,说:“恭喜恭喜啊,把这次房费付了吧。”   其实无论房费、车费、摘苹果费还是烤全羊的费用,对他们来说都无足轻重,计来较去也不过是图个乐呵而已。   所以精神正在亢奋巅峰的蒋伟君一听梁超向他索要这笔费用,立刻顺着以往的思路说了起来,反正就是“这么点钱你都不肯出,说好的担当呢”之类的。   梁超看见徐悠然把水打好,懒得再理会蒋伟君,径直去帮她洗苹果。这时,周巧言也从房间里出来,她脸色恢复了一些,神情还是倦倦的,跟大家坐在一起吃苹果。   蒋伟君想聊关于他求婚成功的话题,但梁超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说着摘苹果的事:“下次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去,虽然有点累,但是挺好玩的。”   周巧言听得很认真,深深感到没能参与其中的遗憾,说:“这苹果蛮好吃的。”   蒋伟君表情焦急,却没人理他,最后还是徐悠然觉得他太可怜了,说:“听说你们要结婚了。”   蒋伟君如遇大赦,感激又激动地看着徐悠然说:“对,巧言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周巧言挺害羞的,脸都红了。   梁超兴趣缺缺的样子,把苹果咬得咔咔响。   蒋伟君看着周巧言说:“我对她说,我想照顾她。”   徐悠然看着他们俩,说:“真好。恭喜你们。”   梁超说:“恭喜啊,什么时候婚礼?我去出个差。”   蒋伟君说:“你把礼金给了就行,人不用来了。”   闻言,周巧言推了他一把,说:“说什么呢你?”   蒋伟君说:“他吃得多。”   梁超啃着苹果说:“呵呵。”   其实他们的房子今天就到期了,蒋伟君担心周巧言的身体,想续租,可是这个季节,生意超级好,他们这个院子也早就定出去了,新的客人下午就到,房东说什么也不给他们续了。   周巧言说自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蒋伟君一想,路程倒是不远,不如回家休息算了。就这样,一行四人拎着苹果,离开的时候顺便又到集市上买了些土特产,便开车回去了。   先送徐悠然回的家,之后是梁超,梁超带着不少土特产,没回自己那房子,而是要求回的父母家。本来他想邀请蒋伟君他们上楼坐坐,可是蒋伟君急着带周巧言回去见爷爷,连委婉都没有,直接拒绝了。梁超也挺体谅他,这么多年,对方终于同意嫁他的心情,也就挥挥手说再见,蒋伟君则见他下车,立刻脚踩油门跑了。   梁超守着地上堆着的各种袋子,摇头说:“有异性没人性啊。”他本来还指望着蒋伟君帮他拎上去呢,没想到蒋伟君跑得真快,只好自己拎。   回到了家,梁妈妈看见是儿子回来也挺高兴的,再看到那些土特产倒是笑了,说:“这些东西城里都有的,也贵不了多少,你还大老远地拎回来。”   梁爸爸则说:“儿子一番心意,而且,这个多鲜啊,看这柿子,好多年没见过这么鲜亮的柿子了。”   梁超赶紧拿了水果去洗,梁妈妈也忙活着做饭。   饭桌上,梁超终于提了下徐悠然的事,也没说太多,就说有个同事,感觉挺好的,正在处着。   梁妈妈眼睛都亮了,急着问姑娘的情况,又问有没有照片之类的。照片倒还真拍了一张,还是刚到山那边的时候跟蒋伟君他们互相用手机留的影。梁超忙拿给他妈看。   蒋伟君技术欠佳,也就画面不花而已,不过徐悠然本身挺漂亮的,又上相,梁妈妈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问梁超:“什么时候带回来吃顿饭啊?这姑娘爱吃什么?”   梁超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他觉得,带回家差不多是蒋伟君和周巧言那种程度,该把事儿定下了,目前还有点距离。   梁妈妈挺急切的,让他赶紧抓紧着。   梁超也是无奈,他也挺想抓紧,可是不知道徐悠然怎么想。喜欢一个人和想跟一个人结婚,中间隔着挺远的。   这顿饭吃的,几乎成了恳谈会,梁妈妈催着梁超动作快点,又说:“别舍不得花钱,女孩子不喜欢小气的,偶尔送个花送个礼物什么的,你手边钱够吗?妈还有点私房钱。”   梁超哭笑不得,也深感母亲为自己操碎了心,说:“妈,我手边有钱。而且也不用特别花钱,她人挺好的,不计较这些,何况,她什么没见过?”   跟梁妈妈被这消息乐坏了几乎不作他想不同,梁爸爸还是挺清醒的,问儿子:“她家条件不错?”   梁超点头,说:“是挺好的。”   梁爸爸没深问,儿子刚开始恋爱,他不想给他什么压力,自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老两口都是教书育人多年,也算书本网,自觉拼家世也并不输于人,这一点他还是有自信的。   这顿饭吃到菜都凉了,主要是梁妈妈太高兴,愁了许久的儿子婚姻问题终于有了着落,感觉这下再出门腰杆都能挺直了。   梁超就惨了,大老远带着东西回来一趟,饭都吃不到嘴,趁着他妈瞎琢磨的时候赶紧往嘴里塞吃的。其实不怪他吃的多,他一个正值盛年的年轻小伙子,无论食欲还是食量都是很惊人的。   吃完了饭,又陪梁爸爸喝了茶,梁超就想回自己那边。他妈不想他走,但也知道他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办公的资料需要晚上处理一下,梁妈妈不是不讲理的人,虽然略有不舍,到底放行了。   梁超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已经不早了,洗漱完毕又从微信上联系了徐悠然一下,问问她累不累之类的,这个倒不是攻略上写的,是他真心想关心对方的。   只不过挺烦心的是,下午蒋伟君带着周巧言见完他爷爷之后,在朋友圈高调发了几个名家设计师设计的婚戒,这下班群里沸腾了。要知道同班出情侣的概率本身就小,还能修成正果的更少,这一对也算功德圆满了。   蒋伟君正高兴,在群里得瑟个没完,梁超跟徐悠然说几句话的功夫,群提醒哔哔哔哔响个不停,梁超一看,蒋伟君正用备选的婚戒款式在那儿刷屏呢。   结了婚的正在给他讲经验,没结婚的也凑过来沾喜气,梁超特想把这个扰乱班级秩序的家伙踢出去。   这边还没动手踢人呢,那边徐悠然也发了张图,梁超打开一看,竟然是刚在班里看到的钻戒图片,只见徐悠然说:“你觉得这个款式怎么样?我很喜欢这个设计师的风格,已经推荐给伟君参考了。”   梁超当然说好看,转手把图片放到班级群里,说:“这个不错。”   班里同学又是一阵奇怪,纷纷表示:   “班长,多日不见,你的品味变了啊?”   “这么张扬有特点的物件你以前不会喜欢吧?”   蒋伟君一琢磨就有点明白了,单独敲梁超,说:“是因为悠然推荐的你才说不错吧?其实你根本不喜欢那个风格吧?”   梁超忙着看徐悠然贴给他的图,都是那个品牌其它首饰的图片,没来得及回答。   跟着蒋伟君又说:“女人啊,不能什么事儿都顺着她们,你会变得没地位的,懂?”   梁超才抽空看了他的发言一眼,回道:“说得好像你能做周巧言的主似的。”   蒋伟君得意地说:“我能啊。”   梁超说:“你等会儿。”   蒋伟君正奇怪让他等什么呢,结果也没让他等多久,周巧言忽然敲他。满心喜悦地点开一看,是张截图,正好是他说“女人啊,不能什么事儿都顺着她们,你会变得没地位的,懂?”到“你等会儿。”的内容。   蒋伟君对梁超丢下一句“你等着”,赶紧去哄老婆去了,梁超的世界终于清静了,以为可以继续跟徐悠然聊天,再看徐悠然那边也挺困的了,说了句再见就去睡觉了,梁超这个气,咬牙切齿地回蒋伟君:“你才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七      一起吃饭可以了解一个人的品质,而一起旅行可以使感情升温。在从山里回来的梁超和徐悠然身上很明显地体现了这一点。两个人腻在一起回忆那段经历,别人都插不进嘴。幸好他们部门小,人又少,同事们也各有工作。也幸好徐氏并不是禁止办公室恋情的企业,也就给了他们相对温和的土壤发展感情。   徐阳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转头跟他大哥说了这个事。徐明近来还奇怪自己女儿最近怎么总是神采奕奕的,这下可算找到原因了。不过当父亲的终究更心疼女儿,嘱咐徐阳多观察这个叫梁超的员工。   徐阳也是立马应承下来。他对梁超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一直在关注这个青年,做事有板有眼,老成持重,再锻炼几年,也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先不管长辈们是如何的心情,反正小情侣的感情正浓。虽然工作并没耽误,但午饭和下班之后的时间,两个人势必腻在一起。吃了晚饭还不够,总要看个电影、喝个咖啡什么的,总之就是找理由多待会儿,即使说一些没营养的话,心里还是甜的。   回到家里也是继续微信联系着,直到睡觉,转天更是亟不可待地出门上班。这也算是同公司谈恋爱的一个好处吧。   “这个给你。”徐悠然抱着个盒子进到梁超的办公室,把盒子递给他,说,“刚送到的。”   梁超接过来,问:“什么?”   徐悠然没答,梁超拿了剪刀拆快递。   看快递包装应该是美国直邮,等打开一看,竟然是梁超最爱的那部电影,在美国本土限量发行的手办模型。   梁超有些惊讶也有些激动,说:“你竟然买了这个?”   徐悠然点头,问:“喜欢吗?”   梁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东西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它的价格,还因为它的数量,许多真正的粉丝都是连夜排队等发售,即使是官网预售,也是瞬间订购一空,梁超本来想抢订购来着,结果当天临时有事给耽搁了,他当时还挺遗憾的,没想到徐悠然不仅也去抢了,还抢到了。   梁超赶紧道谢,真心实意的,对手办爱不释手。徐悠然很满足,她也没告诉他,她不懂这个,还是托了好几个美国同学帮忙想的办法。过程不重要,对方喜欢她就满足。   梁超当然知道这东西来之不易,也是痛下血本,请徐悠然看了场音乐会。   有世界级乐团来华演出,一票难求。T城有一站,梁超辗转托人买到了票,马上邀请徐悠然去看。幸好梁超虽然演奏乐器不行,乐理知识还是挺丰富,也能看得懂,很快融入到演奏的氛围里去,结束之后还主动跟徐悠然讨论。   后来,这事儿让蒋伟君知道了。蒋伟君属于不太懂音乐的,音乐会主办方倒是送了两张票来,被他转手给了来求票的朋友。听说梁超他们去看了,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也应该去看看的。   蒋伟君说:“听说你去看了音乐会?”   梁超说:“是啊。”   蒋伟君说:“之前他们送了我两张票,有人来要,我就给了。”   梁超说:“你早说,我就不用到处托人买票了。”   蒋伟君说:“我现在后悔送人了。”   梁超说:“订了婚的男人不用看音乐会了。”   蒋伟君说:“对了,我周末订婚仪式。”   梁超说:“你还要收两次份子钱?”   蒋伟君说:“你懂什么,每个仪式都有它的含义,我们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一个环节都不能少的蒋大少张罗着订婚仪式的事,他的准未婚妻周巧言却不太想搞。   原因无他,周巧言的父亲再婚了,她跟她父亲新妻的关系不好,而她父亲却一直想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周巧言当然不想自己的订婚仪式上,他父亲带着新妻出现,干脆就不想搞了。蒋伟君也是在中间斡旋很久,好说歹说终于是说服了周巧言的父亲答应独自前来。   可是当天还是闹了岔子,周巧言的父亲当着众多亲友的面,掏出了据说是新妻买给周巧言的礼物,周巧言当时脸色就变了,详知她家情况的蒋伟君也是尴尬不已。   亲友们大多莫名其妙,最后还是蒋伟君机智,代替周巧言把东西收下,也算是给了周巧言的父亲面子。   插曲很短暂,周巧言也是挺懂事的,马上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跟着蒋伟君招呼其他客人。   订婚仪式相对比较简单,来的都是关系很近的人。蒋伟君则开始发愁,将来结婚典礼的时候周巧言的父亲要是还这么搞可怎么办?他不想自己老婆不高兴,那样自己也会不高兴,但又不能不许他参加仪式,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周巧言的父亲。   梁超没想那么多,他当天是司仪,相当的忙。虽然说过蒋伟君办仪式他就申请出差这种话,但那也只是开玩笑,这么多年的朋友,对方的终身大事,怎么能不来帮忙?就算真赶上出差,也得尽量想办法把时间调开。   不仅是现场的统筹安排,梁超还要负责实时在朋友圈转播仪式进展,更新照片。   就这么忙了一天,订婚仪式总算圆满结束。送走了宾客,新出炉的准夫妇,和梁超、徐悠然跑去吃火锅。   蒋伟君说:“饿坏了、饿坏了。”   梁超说:“我才饿坏了,你没看见我有多忙。”   蒋伟君说:“你再忙能有我忙?”   梁超说:“客人我几乎都不认识,都给你招呼好了,你还说我不忙?”   边吃边斗嘴,徐悠然倒是觉得有趣,也渐渐习惯这两个多年老友的相处方式,周巧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或许是累了,也或许还在受仪式上那个小插曲的影响。徐悠然并没有去八卦,只是招呼她多吃点东西。   这件事之后,对梁超倒是有所启发,两个人无论有多要好,跟对方的父母、家庭都是脱不了干系的。他看了看攻略上罗列的那些条目,已经执行得差不多了,就想着是不是该带徐悠然回家给父母看看。   当然,前提是徐悠然同意。   就着蒋伟君刚刚订婚的契机,有次吃饭的时候,梁超稍微地试探了一下徐悠然,问她愿不愿意见他的家人,徐悠然似乎也有点意外,头一次,谁都不好意思,徐悠然也是,梁超赶紧向她说明,自己的家庭挺简单的,一父一母,都很和蔼可亲,好话说了一箩筐,最终徐悠然终于点头,同意去梁超家拜访。   说是拜访,其实见父母,也是梁超传递给徐悠然的一个信号,他们的事基本上就算定下来了。徐悠然只是没想到梁超这么快就提出这个要求了,她本以为还要等一等。她家里父母已经知道梁超这个人,当然是徐阳是说的,她妈妈也是相当关心,徐阳的太太见过梁超本人,她还特意去找弟妹问过,可惜徐阳的太太对梁超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挺高大深沉,话少但是蛮得体的年轻人。   徐悠然的妈妈也很想看看这位被女儿看中的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徐阳手里也只有梁超入职的时候填档案的那种一寸照片,再有就是去年年终晚会上,梁超和同事表演节目的影音资料,可是他们是乐队表演,又是摇滚类,画面很暗,看不清脸,徐太太最后也只是评价了一句:“似乎还蛮热爱音乐的。”   徐悠然想笑,但又不想在自己妈妈面前破坏梁超的形象。   当梁妈妈听说儿子要带女朋友回家,高兴坏了,可当她问起徐悠然喜欢吃什么的时候,梁超却打算出去吃,他说:“她喜欢吃西餐。”   梁妈妈说:“那跟你的口味差得挺远啊?”   自己儿子嗜辣的事当妈的当然门儿清。   梁超说:“她倒是也吃中餐。”想了想,又说,“最近她一直吃中餐来着。”   梁妈妈说:“那是她为了迁就你的口味吧?”   梁超一琢磨,还真是,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以为她只是改变了口味,其实,并不是她变了,而是愿意为了他而改变。梁超还挺感动的。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改变,自己也得做点什么。所以近来约会的时候,梁超也更加配合徐悠然的口味和习惯。   两个人相处不就是这样,相互迁就些,收敛起自己那套,往对方那里靠拢,都这样做的话,需要改变的东西其实很少。相反,如果一直强调自己的个性重要,强迫对方来适应自己,个性随和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如果碰上同样强硬的人,即使热恋时期看不出来,当迎来平淡,很快会出问题的。   徐悠然愿意为了梁超做出些许改变,而梁超也愿意去体谅徐悠然,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连他们自己都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周巧言的故事可以点击这里   ☆、三十八      徐悠然为了见梁超的父母也是卯足了劲儿,光衣服就买了三套,第一套买回来又觉得太郑重,再买了一套又觉得太不郑重,最后才选了一件澳洲纯羊毛的白色高领毛衫,总算满意了。之后又专门去做了头发,在长发和短发之间徘徊了许久,想到梁超的父母都是老师,最后弄了个中规中矩的黑长直。   梁超再看见徐悠然时有点吃惊,那种发型,仿佛一下小了好几岁。梁超还笑着跟她说,仿佛自己找了个小女友似的。   徐悠然笑道:“不嫌你老。”   梁超看上去老成,感觉比实际年龄要大,想了想,也去弄了弄头发,他一个社会人,不方便染色,弄完一看,跟原先没什么两样。   徐悠然说:“你不是长得老,是气质。”   于是梁超放弃了。   礼物是徐悠然一个人买的,她说这样才显得有诚意。挑的什么梁超也没给什么意见,只是告诉她,自家父母身体还很硬朗,什么都不缺,不用太破费。   当天,徐悠然也是早早起来,先是跟梁超汇合,再一起过去梁家。   梁超家在一个幽静的小区里,算不上高档,但人文气息很浓郁,刚一进小区就看见一位老先生,在花池旁的空地上用硕大的毛笔蘸着清水在地上写字。   徐悠然好奇,多看了几眼,梁超告诉她:“那位是师范大学文学院的副院长。”   徐悠然点头。   两个人未做停留,径直到了梁超家。   梁超的妈妈早就在等,一听见门铃声立刻过来开门。   徐悠然一进门就跟主动梁妈妈打招呼,把梁妈妈高兴的,赶紧请她进屋。   进到屋里,又见过梁超的爸爸。   徐悠然打量了一下梁家,很干净、整洁,两位老人也的确像知识分子,衣着虽然看着挺普通,但气质很内敛,透着书卷气。   赶紧递上精心挑选的礼物,梁妈妈实在高兴,也没怎么看就收下了,倒是梁爸爸看到那个人参鹿茸的礼盒微微皱了皱眉。   整体来说,这次见面也挺其乐融融的,徐悠然很懂事,无论礼仪还是应答都彬彬有礼。梁家这边也是诚意十足,梁妈妈听说这姑娘爱吃西餐,特意花了几天时间学习煎牛排,今天实战效果还不错。   徐悠然看到牛排的时候惊呆了,又有点受宠若惊。她知道梁超的口味,他家自然也都是中餐为主,一看今天的餐桌,就知道梁妈妈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怎么能不感动。梁妈妈刚开始学习做西式牛排,说实话味道一般,但那份心意足可以加到满分。所以梁妈妈问她合不合口味时,徐悠然也是含笑点头。   饭后,四个人坐在一起聊天,主要是梁妈妈跟徐悠然在说话。梁妈妈提起蒋伟君跟周巧言订婚的事,明里暗里想打听徐悠然有什么打算,徐悠然眼睛就往梁超那边瞟。   梁超捧着茶杯,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聊了会儿天,梁超借口要去看电影,梁妈妈一听约会,也就没拦,立马放行。他们临走前,又是拉着徐悠然的手,跟她说没事儿常来坐坐。徐悠然也是应了。   晚上,梁超自然回的是父母家。可一进家门,觉得气氛不太对,下午离开时还很热情的父母,此时对自己却很冷淡,尤其是他妈。   梁超奇怪地问:“怎么了?”   梁超的妈看了看儿子,欲言又止地又看向梁超他爸。   老爷子还是一贯地沉稳,指了指沙发,让梁超过来坐。   梁超坐到父亲身边,问:“爸,什么事?”   梁爸爸看了看儿子,微微皱眉,又与老妻对视了一眼。梁妈妈想插嘴,却被他抬手制止了,他说:“姑娘挺好的,知书达理,性格也不错,也很有礼貌。”   梁超难得咧嘴一笑。   “不过,”梁爸爸话锋一转,继续说,“她姓徐?是徐氏集团的什么人?”   “呃,”梁超有点迟疑,身份地位什么的,他没太放在心上,平时又是同事的关系,相处起来也就更加随意,现在听到父亲问自己,反而有点不好回答,只好照实说,“徐氏董事长的独生女。”   作为T城人,即使是梁妈妈,虽然不一定清楚徐氏董事会成员,但也是知道徐氏的。梁爸爸比梁妈妈关心经济方面的新闻多一些,当他看到徐悠然拿来的礼物,就知道这姑娘的家世不一般,加之两个人都在徐氏工作,其实这个结果不难猜。   梁妈妈的脸色有点为难了。她想有个儿媳妇,但本城排名第二的企业继承人该如何是好。   梁爸爸点了点头,说:“出身富贵却能出社会工作,这个孩子品质上还是相当好的。但是梁超啊……”   梁超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眼睛。   梁爸爸说:“咱家不搞门第那一套,做生意的和教书的,都是勤勤恳恳做事、做人,应该互相尊重。不过,你也要考虑清楚,自己是不是高攀了人家。虽然现如今讲究男女平等了,女方家世好,跟女孩子个子比较高一样,都不是事儿,但你毕竟是男孩子。”   梁超也陷入沉思。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爱情来得太快太猛,让他只顾抓住眼前,没有闲暇再去想其它。   梁超知道他爸是对的,他们两个再发展下去,几乎可以肯定能到蒋伟君与周巧言那种程度,今天下午的时候,徐悠然也问起梁超,什么时候去见她妈妈的事。梁超不是盲目乐观的人,双方家世这种程度的差别,他得想点办法。即使徐悠然和她家里都不在意,但那不代表差距不存在,他必须做点什么。   后来的日子,徐悠然倒是经常问起梁超的妈妈,偶尔也会通电话什么的。梁妈妈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儿。   但随即徐悠然发现,想让梁超去见见自己的妈妈却挺难。   梁超找了很多理由,推三阻四,总之就是不去,到最后,徐悠然有点急了,质问他:“你让我去见你的家人我也去了,现在让你去见见我妈妈怎么就这么难?”   梁超安抚地扶着她的肩膀,说:“给我点时间,我需要点时间。”   徐悠然却突然失去了耐心,甩掉梁超的手走了。   走出挺远,她满心以为梁超会追过来了,结果却没,心里更别扭,完全不想理他了。正巧组里有个到中东出差的任务,她想都没想就接下了。   这一去,就是半个来月,这段时间,她也是赌气地没跟梁超联系,而且梁超也没主动联系她,更让她气得不行。   徐悠然知道梁超是个有主意的,但她挺烦他有事不跟她商量的这个习惯。自从去过梁家,她就感觉到梁超的态度有所变化,虽然表面上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她作为女朋友,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他有心事,而且跟她有关。   徐悠然反省了好久,也记不起自己在梁家有任何的过失,她也琢磨是不是因为双方宗教信仰不同的关系?如果信仰不同,确实比较难以磨合,但是从一开始,两个人还没有恋爱的时候,梁超就表示过,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了。   难道是他家里人介意?徐悠然倒是知道梁超的父母都是党员,全须全尾的无神论者,但是那天他们也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了,梁超的妈妈更是问了一句,也没说别的啊。   徐悠然翻来覆去地琢磨,都快神经衰弱了,梁超那边没消息,她就想问问蒋伟君,毕竟是双方都认识的朋友。结果蒋伟君带着周巧言去旅游了,根本不在T城。   徐悠然郁闷了。   到出差后期的时候,她只盼着尽早结束工作,早点回去,然后找梁超,两个人好好谈一次。她坚信,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出问题,把话说开,一切都能解决。   好不容易工作结束,终于回到T城。徐悠然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却发现梁超不在,之后,徐阳告诉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梁超去北京筹备新分公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九      徐氏很早就有意在北京设立分公司,那里有他们的客户,尤其美国的合作伙伴在北京设立办事处之后,徐氏更是加快了这项议程。   徐阳说:“梁超是主动请缨的。”   徐悠然睁大了眼睛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还在热恋期啊,怎么说走就走?   公司要在北京建分公司的事徐悠然当然很清楚,但她怎么也没把这事儿跟梁超联系起来。先撇开他们在恋爱这件事不说,目前北京那边,只有一分计划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梁超过去就是白手起家,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开荒去的。   先不说如果失败了,他在公司的成绩会不会跟着受影响,单就那份辛苦,徐悠然想想就心疼。   目前的局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把梁超召回来了,徐悠然这个气,赶紧给梁超打电话。电话接通,那边环境很吵,她还没说话,梁超就说现在忙,过会儿给她打回来。   可这一等,就等了一天。直到徐悠然晚上下了班回到家,都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了,梁超的回电才来。   徐悠然很生气,对着听筒说:“你还记得回我电话?真不容易。”   梁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说:“我这刚忙完,赶紧给你打个电话,正在等车回去呢。”   徐悠然问:“你还在办公室?”   梁超说:“是啊。”   徐悠然的气立刻消了一多半,说:“怎么搞到这么晚?”   梁超说:“很多东西我也没接触过,得摸索着来。”   听到这话,徐悠然不禁又气了起来,说:“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跑过去干什么?”   梁超那边静了一会儿,徐悠然都要开口追问的时候,才听见他的声音:“悠然。”   徐悠然把嘴闭了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梁超说:“开荒当然辛苦,无论谁过来,都是一样的。”   徐悠然嘟囔着说:“那也不一定是你啊。”作为女人,当然想男朋友每天陪在身边。   耳边传来一丝声响,像轻笑又像轻叹的声音,梁超很少笑,所以徐悠然想,他大概是在叹气吧?   梁超说:“这次是我主动要求过来的。”   徐悠然说:“我知道。”   梁超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徐悠然说:“那就得分隔两地啊?”   梁超又停顿了一会儿,徐悠然能感觉到他的疲惫,想一想,如果他非要去做,作为女朋友,难道不该支持他吗?虽然会牵挂,但也并不远,甚至,自己也可以申请过去帮他不是?   过了会儿,梁超才说:“我很认真地考虑过我们之间的事,你家和我家。”   徐悠然说:“这有什么好考虑?这是你跟我的事?”   梁超说:“不,悠然,这当然要考虑的。即使我们是真心在一起的,但我们的家世确实相差比较大,我是希望将来能跟你结婚的,但我不希望我们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感情被别人误解。”   徐悠然想说“谁会误解”,但话未出口就知道这是赌气,她婶婶也是出身平民之家,当初嫁给她二叔的时候,也曾经饱受诟病,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有,说她“攀附权贵”的也有,还有就是无时无刻在造谣他们因门第差距即将离婚的消息。这还是女性嫁进来,如果是一个普通家庭的男性娶她一个徐氏继承人,又该是怎样的轩然大波。   所以蒋伟君对周巧言简直是全方位地保护,从不让她的名字和脸出现在报端。   只听梁超说:“说实在的,我进公司的时间也不算长,这次也算是个机会,徐副总答应我,如果北京分公司进展顺利,就把我留在这边做负责人。”顿了一下,他说,“我只是希望,即使只有一点点,也能离你近一些。”   还让徐悠然说什么呢?梁超做到这种程度,都只是想他们的将来能有一个更加温和的环境。她的身家、家世已经不可能改变,T城第二大企业继承人的身份,无论是谁娶都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对于外人来说,爱情什么的,在娱乐至死的如今,又有多大意义?   徐悠然想对梁超说点什么,刚要开口,就听见梁超说:“我叫的出租到了,我先下去了。早点睡。”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也不用说什么煽情别扭的话,只要懂他、支持他就够了。于是徐悠然只是对他说:“路上小心。”   第二天,一份申请报告放到了徐阳的桌子上。徐悠然申请调到尚未正式成立的北京分公司,协助梁超的工作。   然后,被徐阳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也相当充分,作为他们海外事业拓展部,已经有一个精英员工被调走,徐悠然在部门里要承担两个人的工作,如果她也跟着去了北京,那拓展部怎么办?   被拒绝的徐悠然很郁闷,打电话给梁超,而梁超的态度和徐阳出奇得一致,不应该为了私人感情,而让公司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徐悠然也是无奈,她当然知道工作重要,这家公司可以说是徐家几代人的心血。她作为徐家人,有义务保护并发展壮大它。   可是,也好想男朋友。   他们刚刚进入默契的热恋期,就这么突兀地分开,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每天只能通过电话交流,而且,电话也不是时时都能打。梁超太忙了,分公司上下事无巨细,都要他亲自处理,不仅要筹备开业的事,他更是开始联络、开发、维系客户。一天的工作结束时,身心都像要散架,徐悠然也不忍心总是让他在这种状态下和自己通话,他已经那么累,也希望他多休息。   梁超这一走,就是小半年,中间回来过几次,也都是直接到公司汇报工作后,又得往回赶。分公司成立后,梁超就是责无旁贷的负责人,本以为当领导的会清闲一点,其实不然,反而更忙了。即使如此,他每次回来也还是抽出时间跟徐悠然吃个饭什么的。   徐悠然也偶尔去梁超家走动一下,梁妈妈本来就喜欢徐悠然,每次她来都高兴得不得了,俩人还一块儿出门买过菜,梁妈妈在这里住得久,认识的人自然多,遇到熟人问起身边这姑娘是谁,梁妈妈就得意地告诉人家,这是儿子的女朋友。   没有什么比得到家人认可更值得高兴的。徐悠然也很喜欢梁超的父母,尤其梁妈妈是教音乐的,两个人话题很多,梁妈妈指导过徐悠然钢琴,也教过她一些中式古典乐器的入门,也算托了音乐的福,相处起来也十分默契。   徐悠然每天掰着手指头地算,算梁超的归期,或者等假期,自己可以到北京与他相会。她没放弃调往北京工作的念头,但所有人都反对,她妈妈也不想她去那边没人照顾。   即使在北京,她也不能占用梁超所有的时间。分公司做的还是以海外事业为主的工作,很多外国的合作伙伴跟他们假期不一样,还有时差,即使见面了,梁超也还得随时准备应对客户。这边刚点了牛排,那边来电话追问零部件几时发货,不然就是电影看得好好的,梁超抱着电话从观众席间穿过。   最恼人的是,以梁超的工作性质,还不能关手机。   每到这样的时候,梁超看着满脸忧郁的徐悠然,总是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安慰。   这也算是唯一的庆幸,因为知道相处的机会难得,这样的时间里,两人也是更喜欢肌肤相亲的接触,即使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也都是手牵着手的。这或许是唯一的好处了,所以即使两地,感情也没有变淡,反而因为这种距离,让两个人更加有机会多角度地审视这份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      不想分开了。   徐悠然这么想着。   想守护和被守护,想所有难得相处的时间里只有彼此。   可是对面那个电灯泡是怎么回事……   最近因为一个项目,梁超回T城出差,两个人难得像以前做同事时那样相处,一起工作、一起吃午饭、再一起下班。到了周末,自然是约出来逛一逛。   徐悠然真的以为梁超只约了自己的。那么坐在对面的蒋伟君到底怎么回事啊?   自从蒋伟君出现,直接在对面一坐,徐悠然一直想问问梁超这怎么回事,但一直没机会开口,两个男人忙着聊工作、聊股票。蒋伟君代表的鼎盛和他们徐氏一直有业务往来,以前,因为三个人曾经的同窗关系,也经常代表自己所在的公司与对方联系,梁超这一走,蒋伟君也是许久没见过他,聊一聊工作方面的事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出现在今天?   徐悠然为了今天的约会费劲心思,衣服是新买的,颜色是梁超喜欢的那种,头发也是昨天下班之后去重新做过的,本想好好度过这一天,结果蒋伟君来了。   徐悠然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而且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周巧言?这是要四人约会?她都不知道梁超是怎么想的。   又等了好半天,终于看见周巧言从外面进来。周巧言最近似乎又漂亮了许多,连衣着也发生了变化,想来是即将嫁入蒋家,所以有一些针对性的改变,毕竟蒋家的孙媳妇,穿戴举止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太随便。   周巧言边看表边匆匆走了过来,说:“我迟到了?我算好时间出门的,你们怎么这么早?”   蒋伟君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说:“你没迟到,我把时间推后半个小时告诉你的。”   徐悠然一口水差点呛到自己,多年的教养让她强迫自己不能失态,但还是忍不住瞪了蒋伟君一眼,可惜对方根本没看见,反而在说:“看你最近太辛苦了,想让你多休息下嘛。”   徐悠然无语了。   倒是周巧言特别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对面的两人,说:“抱歉啊,我不知道。”又对男朋友说,“怎么能让人家等嘛?”   蒋伟君说:“又不是外人。对吧?”最后明显是在问被晃点的两人。   梁超还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说:“走吧。”   四个人站了起来,梁超率先牵着徐悠然的手往外走,到了门口收银台的时候非常自然地向后一指,说:“他结账。”   徐悠然非常想说“干得好”,但又一想,这家伙是知道蒋伟君要来的,却没告诉自己,还是有点生他的气。   两个人站在店外,等着蒋伟君结账的功夫,徐悠然终于有机会问了:“他们俩怎么来了?”   梁超说:“一会儿去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徐悠然不太喜欢梁超的故作神秘,她满心期待的约会看样子就这么泡汤了,心里很不甘,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发脾气,只能一忍再忍,甚至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谁让那两个人,尤其是蒋伟君的身份特别,不仅是商业伙伴,更与她家是世交。   蒋伟君终于算好了帐,磨磨蹭蹭地跟周巧言出来,就对梁超说:“三杯奶茶,你不说付了,还让我掏钱。”   梁超说:“当然你掏钱。”   蒋伟君说:“下单消费你出,无论多少。”   梁超呵呵一笑,说:“下单消费肯定你出,别人出的话你一定急眼。”   “不可能,”蒋伟君摆手说,“花钱这种事我干嘛要抢……”抢字才说出半个音,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都僵了,说,“还是我自己出吧。”   梁超得意地看了蒋伟君一眼,又示意了徐悠然一下,那神情分明写着:“我就说吧!”   徐悠然没理他。   四个人谁也没提下一站去哪里,徐悠然简直想回家了,有些恹恹地跟在后面,也没留心他们在聊什么,反正蒋伟君就很兴奋,打从一出现就唠唠叨叨,嘴基本就没闲着。   徐悠然也没在意,只是默默地跟着。   七拐八拐的,几个人走到一栋建筑前,这个时候徐悠然还是没上心,直到蒋伟君拉着周巧言往里走,她和梁超跟着过去,都走到大门口了,她猛然一抬头,才看见旁边立牌上写着“民政局”几个字。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梁超拉进去了。民政局里已经有三三两两来办事的人,蒋伟君回头看着他俩笑了笑,说:“我们去了。”   梁超则挥挥手,对他说:“去吧去吧。”   徐悠然眼睁睁地看着蒋伟君很开心地去自动取号机前拿号,然后和周巧言手牵手地往里走。   这个时候,徐悠然才有点反应过来,扭头看梁超,问:“他们是来……”   梁超脸上也有了笑容,点头说:“他们今天来登记结婚。”   徐悠然有些吃惊,反应过来又有点责怪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应该准备礼物的。”   梁超说:“他们什么都不缺,我们只要送上祝福就好。”   徐悠然笑了起来,真心的,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说:“没想到我们有幸见证他们登记结婚。”   梁超摇头说:“我们不是来给他们见证,我们是来沾喜气的。”   徐悠然没太明白他的意思,问:“什么?”   梁超示意她别问。徐悠然也就没再追问,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蒋伟君和周巧言在那边填表格、排队、照相、宣誓。   作为曾经一起在大洋彼岸扶持过的同学,也曾经是自己仰慕过的人,徐悠然此时的心情可以说百味杂陈,当然,更多的是欣喜,为他得偿所愿而高兴。   他们一行到的还算早,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来结婚登记的新人并不算多,等了会儿,蒋伟君复又拉着周巧言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等他们走近,徐悠然首先开口说:“恭喜。”   蒋伟君说着:“谢谢、谢谢。”   看他太过兴奋,周巧言用拳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蒋伟君转过去就想亲吻她,被周巧言躲开了。   梁超也咳了一声,说:“注意影响。”   蒋伟君说:“什么影响,我亲我自己老婆,谁敢管,我有证。”   梁超:“……”   徐悠然:“……”   周巧言:“……”   徐悠然忙说:“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庆祝一下。”   谁也没想到,鼎盛未来的继承人,现任董事长唯一的孙子,竟然选在一个非常普通的星期六,仅在两位好友的陪同下,和未婚妻领了结婚证。   徐悠然觉得蒋伟君太低调了,又不免会联想到将来的自己会是怎么个情形,知道梁超为人木讷,倒不指望他什么,只希望像他说的那样,今天能沾沾蒋伟君他们的喜气,将来自己和梁超也能顺顺利利地水到渠成。   徐悠然就想往外走,梁超却站着没动,转头看了蒋伟君一眼,蒋伟君还是一张兴奋过度的脸,周巧言也跟着捅了他一下。   蒋伟君愣愣的,仿佛刚反应过来似的,伸手从随身的包里往外掏东西。   徐悠然被他们搞的莫名其妙的,直觉这里面有事儿,却完全看不透。   直到蒋伟君特豪迈地从包里拽出来一个手持DV,鼓捣了一会儿举了起来。   徐悠然知道蒋伟君在用DV拍她,她都能看见机器上的红灯闪啊闪的。   蒋伟君给徐悠然定了个格,又把机器转了个方向,定了会儿梁超,然后朝梁超比了个OK的手势。   徐悠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面前的梁超突然矮了下去。徐悠然吓一跳,还下意识地扶了一把,才发现,梁超正单膝跪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红首饰盒。   徐悠然楞了,脑子里嗡地一声,当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时,脸也跟着红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她还穿着新买的米黄色裙子,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却没多少景物进脑子,但她知道很多人在围观他们。   围观梁超向她求婚。   徐悠然听见梁超在说话,什么“何其有幸认识你”,什么“共度此生”,什么“带给你幸福”之类的,她听到了,却不能马上反应,最后梁超把装戒指的小盒子打开,对她说:“嫁给我,好吗?”   盒子里面装的是徐悠然当初推荐给蒋伟君的那款戒指,不过蒋伟君最后没选这只,她知道每个人的品味不同,自然不好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但她没想到,梁超竟然买了这只戒指向她求婚。   “我,”徐悠然看着眼前的戒指说,“曾经想过有一天,一个爱我的男人,拿着这只戒指跟我求婚。”   说到这里,徐悠然的声音有点哽咽了,当然是幸福的。   只听梁超说:“对,那个男人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一      梁超托着戒指盒又问了一遍:“愿意嫁给我吗?”   徐悠然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   梁超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盒子一滑掉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到蒋伟君的脚边,周巧言帮着拣了起来。   等梁超为了把戒指带到徐悠然手指上而握着她手的时候,她才知道,戒指盒为什么会突然掉了。   他的手在抖,看样子也是紧张到不行,以至于套了两下才把戒指套上徐悠然的手指。   徐悠然还是有些回不过神的感觉,实在是太意外太感动了,她听见旁边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她朝那边微笑了下,算作答谢。   梁超从地上站了起来,有点兴奋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他比较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没多少反应,而是扭头问蒋伟君:“拍好了吗?”   蒋伟君把机器关了,竖起大拇指答道:“拍好了拍了,包你满意。”   梁超接过DV机,又找蒋伟君要了装机器的背包放进去收好,才对蒋伟君说:“好了没你事了,可以走了。”   蒋伟君:“……”   梁超指了指周巧言,说:“你们不用找地方庆祝一下吗?”   蒋伟君看了看自己老婆,才说:“不跟你计较。”于是牵了周巧言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还是周巧言比较有心,在与他们擦身而过地时候说了句:“恭喜啊。”   等那两个人走远,梁超过来跟徐悠然说:“我们也走吧。”   徐悠然倒是没什么意见,此时就算梁超要带她去海角天涯她都会跟着去了。   说是庆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最特别的那个已经带在她手上了,对于徐悠然来说,有它已经足够。   之后的日子,梁超选了一天,自然特别郑重其事地和徐悠然的父母见了面。徐阳夫妇作陪。   梁超跟徐明是认识的,虽然不像徐阳那样直属关系所以工作上接触频繁,但他们部门在公司里也是挺重要,徐明也亲自给他们开过会。   今天主要是梁超来见徐悠然的妈妈,徐太太年龄跟梁超他妈差不多,但保养得当,显得很年轻。她对梁超印象不错,毕竟梁超这个人不浮夸,相当稳重,一般上了些年纪的人都喜欢这样的性格,徐悠然她妈也不例外。而且又听说,梁超和蒋伟君不仅是高中同学,现在也是好友,从一个人所交往的朋友也可以分析他的人品,所以徐太太对梁超满意得不得了。   最后,徐太太一时高兴,随手送了份礼物,梁超看是个小盒子,知道徐家有钱,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和人家拼钱他实在是拼不过,也只能是尽力对徐悠然好。   徐太太送的时候也没有额外嘱咐什么,很随意地拿出来给了梁超,梁超也没当场打开,就放到一边,临走的时候才塞在包里。   跟长辈们道别,两个年轻人还想再逛逛。到咖啡厅休息聊天的时候,梁超想起那份礼物,掏出来打开一看,是把钥匙。   梁超不明所以,递给徐悠然看。   徐悠然接过来看过,又还给梁超,说:“环湖区那边的房钥匙。”   环湖区是近年来新兴开发的一处高档别墅区,那边环境好,依着山,还修了个人工湖,所以才叫“环湖区”。梁超知道那里的房子的价格相当不菲,所以握着的钥匙也就变得烫手起来。   他委婉地询问了下徐悠然是不是婚后必须要住别墅才行?徐悠然本人倒是无所谓,何况环湖区离徐氏公司挺远的,当初她叔叔徐阳倒是喜欢那边的房子,但最后也没买,就是这个原因,他们徐家的人向来以身作则,不迟到不早退不旷工,家离公司太远,压力有点大。   此时徐悠然也看出梁超有点不喜欢,便说:“其实就是我妈妈的一点心意,你也别为难,钥匙我带回去,跟我妈妈解释一下。”   梁超想了想,也没更好的办法,如果说收下礼物,他再回礼给梁家,他还真没那么多雄厚的经济实力。   徐悠然回家之后,跟她父母也说了下梁超为难的地方,也表示了两人商量过,即使婚后,梁超也不会反对她出来工作,相应的,她也并不介意梁超会买什么样的房子,夫妻两个,就是贫穷富贵都同甘共苦。   徐明夫妇听了女儿的解释,也觉得这个小伙子人品不错,也就把钥匙收了回来。反正这些东西即使他们现在不要,将来升值了、卖了,也都是徐悠然的。   不过徐太太还是觉得初次见面,应该送未来女婿点东西,就跟老公商量了一下,打算给梁超买辆车,让他在北京开,见客户或者上下班代步用。   结果徐悠然去找梁超的时候跟他一说,梁超忙摆手,说:“北京那交通,开着车堵在二环,这一天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徐悠然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再次帮梁超婉拒了她妈。。   不过这下徐太太坐不住了,总觉得应该送点什么,左思右想的,还是觉得送房子吧,别墅太昂贵的话,公寓总可以吧?   徐悠然倒是觉得这个挺靠谱的,想来梁超租住的那个房子,她再也没去过,就是因为第一次去的时候心理留下阴影了,现在他虽然去了北京工作,那房子也没退,回来的时候他还去住,但自己因为害怕,不太敢过去,琐事只好麻烦蒋伟君,她也觉得挺不好的。她早就想让梁超挪挪地方了,这样他不在的时候,她也可以偶尔去帮他打扫下房间什么的。   梁超拿着新公寓的钥匙,倒是没再拒绝,只不过直接把房产证登记在徐悠然名下,之后才和她去领的证。   搬家那天蒋伟君过来帮忙,梁超东西不多,除了衣服和日用品就是当初蒋伟君送的一套厨房锅具。   新地方离蒋伟君住的也不远,四个人更有机会常见面了,聚到一起就讨论结婚的事。   蒋伟君两个人先领的证,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举行婚礼,一来太过引人注目,他不想自己的家人过分曝光,二来也是周巧言父亲的关系,蒋伟君不想老婆和家人为难。   所以,“我们打算旅行结婚,连带度蜜月。”蒋伟君说,“我爷爷和我妈已经同意了。”   徐悠然听得动了心,说:“听上去不错。”   梁超说:“那你工作怎么办?”   蒋伟君说:“又不是真的去一个月。”   徐悠然说:“我想去一个月,到处走走看看。”   梁超挺为难地说:“那我顶多陪你半个月。”   徐悠然问:“那剩下半个月你干嘛去?”   梁超说:“我得回来工作赚钱啊。”   徐悠然说:“谈结婚的话题时你能不能别总说工作?”   梁超说:“可是工作也很重要啊。”   徐悠然说:“工作重要我重要?”   梁超说:“你。”   这个答案徐悠然还算满意。   梁超又说:“所以半个月之后我们一起回来吧。”   “你……”徐悠然急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情趣的人。”   梁超说:“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啊,你又不是才认识我。”   徐悠然说:“我后悔了,后悔认识你了,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梁超晃了晃手里的结婚证,说:“来不及了。”   徐悠然说:“不行,蜜月不满一个月,我不同意,伐开心了,你想办法。”   梁超安静想了一下,又拿起平板查了一阵子,最后咬了咬牙,伸出两根手指,下定决心地说:“二十天,不能再多了。”   徐悠然说:“二十天跟一个月有差别?”   梁超说:“差别大了,十天都能谈下来一个项目。”   徐悠然一甩头,说:“说到底你就是认为工作比我重要。”   梁超说:“当然是你重要。”   徐悠然说:“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梁超说:“我求婚的时候跟你讲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徐悠然说:“忘了,你再说一遍。”   梁超:“……”   蒋伟君:“……”   周巧言:“……”   蒋伟君轻声对自家老婆说:“我们走吧,回家继续研究。”   周巧言说:“那他们呢?”   蒋伟君说:“随他们去吧。”   周巧言说:“会真的分手吗?”   蒋伟君说:“照目前的形势分析,即使分手也得等蜜月之后了。”   周巧言说:“那就好,我们走吧。”   蒋伟君带着周巧言走了,可剩下的两个人还在吵。   徐悠然说:“为了我以后多活几年,我们分手吧。”   梁超怒:“证都扯了你跟我说这些!”   徐悠然说:“退货!差评!”   梁超说:“没三包,没退货,别闹。”   天阴得厉害,灰蓝的空中一个渐近的小亮点,正是从不远处机场起飞,路过这里的一架飞机,甚至可以听到它嗡鸣的声音,遮住室内渐熄的争吵声。   未来很远,而幸福很近。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黄金之城往北这片区域,如今属于真正的黄金地带,想在这里买块地,那得是有相当的经济实力。十年前则不然,那个时候黄金之城也才刚刚开发出来,大多数玩家都还挤在钻石城堡那边拼杀抢夺呢。所以可以说当年的梁超已经颇具前瞻意识,能把公会选在这个地方,不知羡煞多少旁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其实事实并不尽然,主要是当年公会里几个主要首脑都是学生,偶尔在游戏里投点小钱也是零花钱里省下的,商量着建个公会,也只能选择当年人迹罕至的这个地方,图的是便宜,谁知道多年后,这块区域也抢手得跟北京学区房似的了,也没谁想到,当年那群因游戏聚集起来的人,大多能坚持玩到今天。   踏上黄金之城往北的大路走上一会儿,就能看到这栋壮观的建筑,宏伟、气派,让多少新人向往,让多少对手眼红。公会建筑不是一天搭建而成的,而是多年来梁超和他伙伴们悉心经营的结果。   此时此刻,会长梁超,不,会长“瑟帕斯基”和他最亲密的战友,蒋伟君的“汤若不旺”,两个角色正并排蹲在公会墙根的阴影里。不能怪这俩人太猥琐,实在是近来的形势不太妙。   只听瑟帕斯基说:“我早就说汤若不旺这名字不好,太不吉利了。”   汤若不旺说:“我这号都用了十年了。你怎么不说你任人唯亲,把一个没什么成就的流氓提拔成副会长犯了众怒?”   瑟帕斯基,也就是梁超,说:“谁不知道修泼是我小号?那是咱们公会的代言人好吗?史上最励志的流氓。”   两个人都沉默了。   要说郁闷,他们都郁闷得不行,这公会当初建立起来的时候当然是以他们同学为主,再召集了些课外辅导班上认识的朋友,总之都是同龄人,现在这些人也都出了社会参加工作了,但偶尔也会回游戏里来聚聚,这里俨然成了他们的大本营,做任务或者组团打怪,都成了同学相聚的一种方式。   如果你参与了一个公会,由于忙碌没时间上游戏,有天终于闲了,想上去玩儿玩儿,回去一看,呦呵,公会牌子怎么换了?会是什么心情?   目前的梁超和蒋伟君就是这个心情。   比这个稍好点,毕竟他们发现得及时,把公会守住了。   这个公会领域并不是不能易主的,又因为是款打斗类游戏,所以公会建筑也可以攻陷,据为己有。近来就有那么一小撮人,打他们公会这片地的主意,关键是,这帮人还挺厉害。   梁超他们一向都是只玩儿自己的,没太关心过外界,所以对新近崛起的新人、出风头的角色都知之不详,也就根本不认识这帮人。   就是这帮人,想抢他们的地方。   蒋伟君说:“不然就把公会让给他们得了,我们再重新建一个,这整天被追杀的,我可不年轻了,还有好几份报告等着我批呢。”   梁超说:“你以为我不没想过啊?我不比你惨?我修泼现在还在往生城里趴着呢。”   往生城是角色死亡后去的地方,游戏规定,角色死亡后,不能马上重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回复,当然,也可以付钱买药。梁超被杀到第二次就不想买药了,任那角色趴着去了。   梁超接着说:“你看看现在这游戏里,还有能给咱们建公会的地方吗?就算有,咱们买的起吗?不然你掏点人民币?”   由于他们公会成员的年龄普遍偏大,更多的时间专注于工作,游戏时间少,相对做任务、收集材料的时间就少,仓库里的东西只出不进,平时他们也不太在意这些,只不过如果真要搬家,还真有点负担不起。   不然就拿真金白银砸,可这又违背了他们游戏的初衷,何况,蒋伟君也答应过周巧言不再往游戏里扔钱了。   所以,两个人又是陷入了沉默。   俩人正在哀叹着望天呢,那边公会聊天屏里疯狂呼叫开了:   会长、副会、你们在哪儿?快回来啊,他们又来了!   梁超和蒋伟君几乎是同时看到了这句求救,立马跳起来就往前院跑。   游戏做得还是蛮精致的,公会建筑雕梁画柱,曲径花木,都栩栩如生,所以,他们跑到前院,也颇花了些时间。   等俩人登上城楼,就听有守城的公会成员在喊:“我x的,真下本钱啊!”   梁超过去一看,可不是吗,这游戏的公会建筑都是按照古代边关的样子修的,攻打方式也类似,比如撞击城门的时候就有“撞木”、“撞车”和“冲车”可以选择。撞木可以积攒游戏币换取,但是一般公会的门都比较结实,撞木又需要很多人同时操作,配合不好自然撞不开,这个时候可以把撞木安置在撞车上,但是撞车是需要人民币购置的,更高级的冲车也同样。   随着游戏玩家的增加,游戏里的土地明显不够用,抢公会的情况也越来越多,不过像今天攻打他们这种不仅撞车、冲车,连大炮都推来的还真挺少见,这些东西都不是单纯游戏币能换取的,众人发出感慨也是正常。   梁超作为会长,知道今天怎么也躲不开了,于是对身边的蒋伟君说:“随时接应我。”就叫会员们准备开城门,他要亲自出门跟对方谈谈。   梁超叫掩护也是有原因的,主要是因为他的角色是个“军师”,军师的战斗力不强,属于一轰就死那种,他的主要职责是组织,而不是战斗。   此时梁超下了城楼,打开角门出去,对方看起来似乎也不赶时间,竟然真的等着他出来谈判。   对方首领是个女将军。将军是职业,性别是女。以战斗技能来说,男将军和女将军都是一样的,性别只体现在外表上,眼前这位女将军骑在一匹白色的战马上,身披火红色的斗篷,脸上还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   女将军手下人并不多,以他被追杀过两次的经验,人员还是那些,没怎么变过。   梁超一介布衣军师,站在人家高头大马面前有些矮了一头的感觉,他操作着角色转了转视角,从旁人的目光看过去,就好像昂起头,与女将军对视一般。   梁超说:“这位朋友,今天这阵仗够大的。”   女将军轻哼一声,说:“我今天就把你这公会轰平了。”   不是梁超害怕,而是觉得实在没必要。如果他们投入相同的资金,来采买装备,保护公会周全这种事,他相信以他的指挥和公会上下的同心协力,这是可以做到的,和古代打仗一样,不是兵多炮多就可以攻城略地的,讲究的是策略。   梁超已经在心里盘算过,比较了下换个小点的地方重建个公会跟□□买炮大干一场哪个更划算,答案当然是换地方。于是他说:“既然这位朋友看上我们这块地方,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愿意割爱,但请给我们点时间找房搬家可以吗?”   “不用了,”女将军说,“我直接刷爆你的角色,断了你的心思。”   梁超一楞,刷爆角色的意思就是,反复将一个角色杀死,让他掉级,掉到新人状态,那就什么都别玩儿了,看来这位将军还挺信奉斩草除根那一套的,梁超就说:“我们说走就走,不会回来找你麻烦的。”   女将军却不再搭话,举起手中的大刀,一个技能劈了过来。   梁超赶紧就躲。这个时候,从身后的城门那里飞快地过来一个人,边跑边朝女将军放了一箭,梁超不用回头,都知道肯定是蒋伟君的箭手“汤若不旺”。   蒋伟君救下梁超护着他回城,这边女将军已经下令攻城。城里能用的抵御用武器不多,女将军一方又是不惜血本,城门很快被炮弹轰开。   女将军带着人杀了进来,场面顿时乱成一团。梁超公会里的人毕竟都是游戏多年的老鸟,城没守住是因为装备不行,但在一对一方面都还是很有经验的,尤其参与多年的公会眼看着要被强占去,心里的怒火更是燃烧了起来。所以一时间,女将军方面虽然进了公会领地,却还不能往里面推进。   梁超站到城楼上,在公会公众屏里发布指挥,女将军带来的大炮体积大,一时半会儿进不来,所以场面竟是僵在了门口。   不过,毕竟是城门已破,女将军势如破竹,带着人往里冲,很快把梁超公会里的人冲散。   蒋伟君看情况不好,赶紧去找梁超,对他说:“怎么办啊?赶紧跑吧?等一脱战就下线得了。”   梁超说:“怎么跑啊?咱这公会也没个后门。”这完全是当初建立时没预料到的事。   说话间,女将军已经冲到城楼下,蒋伟君掩护这梁超撤退,也有公会里的玩家找了过来,想看看会长还有啥办法没有。   总之,梁超一行挺狼狈的,女将军步步紧逼,蒋伟君一手持弓,梁超被护在他身后,一个军师也没什么武器,梁超就喊:“这位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放过我的会员吧!”   女将军的手下看来也不全听她的,眼看公会就要被攻下,已经无视她的命令,各自拼杀,梁超喊完还没等到回复,一帮人就砍杀了过来。   梁超这边的人也散开四下逃开,这种时候能跑一个是一个,只有蒋伟君还在他身边,两人默契地转身准备开溜,就听女将军在那边喊:“梁超,你给我站住。”   梁超就是一楞,逃跑的时候也没时间做多余的操作,他就边跑边问跑在他旁边的蒋伟君:“我怎么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蒋伟君说:“我也听见了,果然是来寻仇的,你连累了整个公会。”   梁超说:“冤死我了。”   女将军已经追了上来,蒋伟君转身挽弓搭箭,准备随时放出去。梁超站在他身后,问:“你到底是谁?”   女将军说:“死人,打游戏也不回家,我把这儿拆了看你还打游戏。”   梁超和蒋伟君同时一激灵,说了一个名字:“徐悠然!!”   游戏里的声音本就有些失真,女将军带的面纱也是有些效果,所以他们竟然都没听出来一直找他们麻烦的那个人是徐悠然。   事情是这样的,徐悠然婚后,梁超继续回北京工作,她对于分居两地不甚满意,偶尔梁超回来T城,他们住的地方跟蒋伟君他们离得不远,蒋伟君两口子会来做客。   做客就做客吧,两个新媳妇在厨房里交流持家心得,俩男人就坐在房间里打游戏,一打还不带下线的,叫吃饭都不管用。   徐悠然就不懂这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站在一旁干生气,周巧言则走到蒋伟君旁边,说:“老公,我要跟悠然去买菜,给点钱。”   蒋伟君正忙着打怪,精神异常集中,连回头都没有,随手把口袋里的钱包掏出来甩给了周巧言。   周巧言把钱包打开,一张张卡翻了一遍,抽出来一张,在蒋伟君眼前晃了一下,问:“这张密码多少啊?”   蒋伟君正盯着屏幕呢,脑袋就是一偏,说:“你生日。”   周巧言把卡收了起来,说:“好的。”   徐悠然:“……”   跟周巧言的经济封锁不同,徐悠然对钱看得不重,她想要梁超这个大活人陪着她。琢磨来琢磨去,徐悠然决定釜底抽薪,把梁超的那个什么破公会毁掉,想来游戏里没了寄托,他也就不玩儿了吧。   所以,徐悠然也去注册了个账号,她舍得花钱,账号升级挺快,这期间也认识了些朋友,然后她说,她想攻打梁超他们公会,朋友们正愁没地方呢,自然说好。   知道了对手真实身份的梁超瞬间无语。   事情的结局是,梁超的公会被攻陷,自然是徐悠然接手,他和他以前的会员被招募进来,继续在这里玩耍,但已经娶了老婆的修泼不能再复活,从此,“娶到老婆的流氓”终于成了永恒的传说。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